秦肖从反光的镜子里了一眼那张惨白带笑的人脸,默默扶着易书,心里有些发疼。
秦肖自认从小就耳濡目染着这些事,当然见怪不怪。而赵岩从警多年,心理素质过硬,更别说还是呆在特案科这种专门接些‘非人力’案子的部门加以磨练。他们这群人里只有易书,过得是‘平平稳稳’的日子,没有这些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而现在那些疯子把他卷进这些事里,亲手敲破了他活了二十多年的平静。
“他伤不到你。”秦肖放轻了声音,拉着易书一步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易书试到有什么在拉扯他,像是不想让他离开这。他甚至能闻到血腥的湿气,背部有什么攀附上来。
秦肖用手环住他那种攀附感顿时消失,“别回头看,身上有没有带钱?”
赵岩掏出三张冥币点燃,“周斯让带着的,看来他还真是有够仔细的。咱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咱没想到的,他还想到了。”
纸币燃起的轻烟直直的冲着后方的老房子而去,身后也像是有打饱嗝似的声音响起。易书感觉耳边有人吹了一口凉气,有声音幽幽的一圈一圈缠在耳边,话凉的就像从数九寒冬将将捞出来,“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小心秦肖呀。”
小心秦肖,又是小心秦肖。
易书感觉冷汗已经顺着额角流下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过了一遍。背后秦肖还用手紧紧环着他,怕他受到什么伤害。这样的秦肖怎么可能害自己呢?这村落本就是个诡异至极的地方,宋学、郑尧、星子都先后在这受到迷惑而产生了心理问题。进入这房子之前他明明还想着要保持清晰的头脑,怎么现在反而犯起迷糊了呢。
“我没事,放心吧。”易书眼神渐渐明亮起来,缓缓呼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身边,撇去耳边的声音,任凭那声音怎么嘶吼就是不回头看一眼,“现在该怎么办?”
秦肖看着不远处的白色小楼,白色的墙皮将掉非掉,仿佛一个脸皮都要剥落的老妪在嘲笑他们,“只能进楼去看看。”他伸手在墙上划了一道,那墙不过片刻又恢复原状,“我们以为是在原地打圈子,但是实际上我们离这栋楼越来越近,身后的巷子也越来越窄,不用多久就会把人困死在这。现在这天也快黑了,如果呆在外面,很可能会更危险。”
赵岩看着阴沉的天色和周围几乎是实体的凝结雾气,略微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前几次遇到的,都还不是致命的攻击,可见他们应该不是直接攻击人的。进去之后我们千万别走散了,应该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易书从嘴角挤出个笑来,把秦肖的手从身后掰下来,心里一定便率先走进那栋白色小楼,之后他的意识就模糊起来。
这里人来人往,像是某处繁华的不夜之城。温暖,惬意,每个人的脚步都很闲适,没有西装革履的脚步匆匆,也没有烦杂的汽车鸣笛和尾气。他们的脸上带的全是满足,让人不由得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
对了,他是要来做什么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魏成,你到底想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去看电影的吗。”身边有娇俏的女音响起,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娇嗔却不惹人厌烦。入眼是一张极妍丽的面孔,粉嫩的唇,大大的眼,微卷的长发,穿着一件碎花长裙。她整个人就像是事先被调整好了比例一样,让人光是打眼看着就心生好感。
但是魏成,魏成是谁,是他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挽住。她的手触碰上来的一瞬,好冷。就像冰一样。
女孩对于他神色中的犹豫疑惑很不满,拉长着声音说道,“走——啊。”
顿时他好像不能/操/控/自己身体一样的走向电影院,黑漆漆的。公示板上草草的写着电影演出的顺序。
第一场,七点二十一,我们都会归于沉寂的地底。
第二场,八点二十一,你又会去向哪里?
第三场,一点十一,我就住在你心里。
第四场,二点十一,都会被找到的。
带着大礼帽的售票员被遮住了面孔,嘴角往下弯着不说话,身边的女孩子还是紧紧的挽住他的手臂,用力的让他有些疼,她用一种奇怪的调子说话,催促着,“选一张呀,魏成。”
大街上的人潮停止走动,他们都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那种眼神盯得他无所遁形。他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吗。可是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是不是在哪个时刻,他也曾见过。可是来不及细想,那点感觉实在太抽象。而被人逼视的感觉实在让他快要承受不住,在那瞬间他都想随手指一张票,什么都好,哪场都好。让他能躲过这些折磨人的视线就好。胳膊上一疼,女孩子的手上更加用力的挽住他,如果这时能掀开衣袖看看,想来一定已经青紫。
可是魏成,他不熟悉啊,魏成是谁?真的是他吗。
见他犹豫不决,女孩子微微嘟起嘴,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卡通表,她的手腕苍白纤细,让人不敢去握,“哎呀呀,快走吧,晚些可就赶不上了,不如就这场吧。”她伸手指着那钞都会被找到的’,奇怪的名字,奇怪的电影。
可是他注意的都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女孩子的指甲。是白色的,没有丝毫光泽。他注意到周围的人嘴角都弯起巨大的笑容,从嘴角到耳根。就连身边原本长相温婉的女孩子都变成了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