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龙椅上,语气平淡,“朕意欲废后,众爱卿可有意见?”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
“陛下三思,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身份与众不同,岂可轻言废立,着实不妥当。”
“臣附议,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多年来并未有过错,陛下若是废后,恐天下人非议。”
“陛下宠信陆贵妃,对皇后娘娘视而不见,如今废后,只怕贵妃难辞其咎!”
“陛下三思!”
皇帝淡然道:“朕已经三思而后行了,废后的事情,也非做不可,且……朕有充足的理由废掉皇后,倒是诸位爱卿,既不知道朕为何废后,又不了解皇后为人,倒是对朕床笫之间的事情清楚的很!”
皇帝啪一声扔了手边的茶盏,“诸位爱卿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里悄无声息,刚才义正言辞说话的人,跪了一地,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个个都战战兢兢。
陆鹤州上前一步,拱手道:“请陛下明示。”
“皇后系朕之发妻,朕居东宫,迎其为妃,朕居紫宸,册尔为后。”皇帝叹息一声,“朕自认敬重有余,皇后身份尊贵不凡,后宫无出其右者。”
“然,皇后勾结外族,令南邬族判贼入宫为宫女陷害皇子,刺杀忠臣,更兼透露钦差行踪,险些酿成大错,置朕于不义,置万民于水火。”皇帝声音冷漠,“这般人品,岂堪为后!朕如今若不废后,待百年后,如何面对朕列祖列宗?”
没有人敢说话。
“朕今日下旨,废掉皇后,众爱卿可还有疑问?”
“陛下圣明。”陆鹤州淡然道,“臣在江南巡视之时,遭南邬族余孽刺杀,前些日子在二皇zǐ_gōng 中,又险些死于南邬族之手,却不想……”
他摇了摇头,“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呼喊声震耳欲聋。
皇帝浅浅一笑:“既然如此,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早朝结束,陆鹤州去了御书房,“陛下,南邬族当真是皇后作为?”
皇帝叹息一声:“是她无疑,朕查阅了宫女进宫的册子,那个宫女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亲自验身,亲自指定入宫的。”
“同样的人,还有七八个。”皇帝语气漠然,“在你离京之后,皇后宫中派人往江南送了一封信,朕问皇后,她也供认不讳。”
陆鹤州便不再多言。
皇帝靠在椅背上,脸色沧桑,“你说,朕是不是对不住皇后。”
“陛下,贵妃娘娘是臣亲姑母。”陆鹤州只说了这句话,他自然是向着陆贵妃的。
皇帝摇了摇头。
“朕也对不住贵妃,她本该做皇后的,可为了父皇,朕辜负了她。”皇帝看着天花板,“朕记着皇后刚嫁给朕的时候,还是个温柔单纯的姑娘,朕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想伤害她。”
他心里只爱陆贵妃一个人,后来贵妃嫁给他,后宫三千佳丽,在他眼里就没了色泽,只是为了皇嗣,宠幸了别的女人。
再后来儿女双全了,后宫的女人,包括皇后在内,都变成了摆设。
皇后地位不可动摇,可陆贵妃盛宠,她出身又好,自小骄纵,难免冲撞皇后,皇后也不敢与她计较,一天天下来,心思憋屈,自然而然走错了路。
“朕原先,没想废后。”皇帝低头,“可皇后说,她做一天皇后,将来就不会放过贵妃,朕没有办法……可到底是对不住皇后。”
陆鹤州沉默了一会儿:“陛下,这是皇后咎由自取,您唯一对不住她的,就是冷落她,但一个人做错了事情,本就该受罚,若是姑母做了这样的事情,臣也不会包庇。”
陆贵妃被人抢走了属于她的皇后之位偶尔,做了妾室,心里的委屈并不比皇后少,可她却不曾做过一件坏事。
其实一切都是借口,只是想做坏事罢了。
皇后作为皇后,除了丈夫的爱,别的都有,权力,地位,什么都不缺,古往今来的皇后,大多数都跟她一样,不得宠不得圣心。
可人家也没有跟她一样,勾结外敌,陷害朝臣。
朝代更迭,得宠的皇后又有几人?
皇后做的,太过僭越了。
皇帝叹口气,“罢了,你退下吧,让朕自己静静。”
“臣告退。”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陆鹤州也没兴趣关注皇后的事,这是皇帝该烦恼的,他只要拉着岑悦的去玩就好了。
陆鹤州走出门,恰好碰见陆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走过来, “姑母?”
“州儿。”陆贵妃站定,朝宫殿里看了一眼,“陛下如何了?”
陆鹤州低声道:“陛下心情不大好,姑母您……”
“没事。”陆贵妃淡淡一笑,“悦儿这会儿在太后宫里头,你去看看她,陛下这里交给我就行。”
“是。”陆鹤州目送她走进去,心里有点惆怅,姑母看上去……也不大高兴啊。
陆鹤州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纵然说的冠冕堂皇,但就像早朝时候一样,不明真相的人,定然把罪责归于深受宠爱的陆贵妃。
恐怕有的人还要写她是祸国妖妃,害死了皇后,害的皇帝再也没有孩子。
高兴的起来才怪。
陆鹤州漫步走向太后宫中,岑悦和太后一起,拥着暖炉在院子里听戏,裕华公主也赖在太后身侧,他看见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晚了。裕华公主含笑道:“太傅大人看见本宫就想走,难道本宫是洪水猛兽?”
“公主何出此言?”陆鹤州道,“公主金枝玉叶,臣敬仰不及,岂会躲着公主,只是偶然想起还有事情,所以先行一步。”
裕华公主道:“如果这里只有景华妹妹和皇祖母,太傅大人怕就没有事情了,罢了,本宫晓得自己讨人嫌,不在这里碍太傅大人的眼了,皇祖母,裕华告退。”
“裕华懂事了。”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岑悦,“悦儿,去吧。”
两个孩子既然铁了心想在一起,她做长辈的,也不好阻拦,既然拦不住,还不如多创造一点机会,日后感情好,总归是件好事。
岑悦抿唇浅笑,脸色微红,跟着陆鹤州走出大门,笑眯眯问:“你怎么过来了?”
“刚刚忙完得了空,”陆鹤州莞尔,“就干脆过来看看你,你在宫里这几天,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都很好。”岑悦安抚他,“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