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州脸上浮现一个浅淡的笑容, 他十分矜持地毛遂自荐,“陛下, 臣也可以拟旨, 不用劳烦翰林待诏了。”
皇帝只是放下朱笔,不咸不淡问了句:“爱卿很闲啊, 前几天丞相跟朕抱怨,说忙不过来……”
陆鹤州觉得皇帝在针对他。
这不是错觉, 往常皇帝从来没这么阴阳怪气跟他说过话。
他娘是陛下的亲堂妹, 陛下算是他舅舅了,加之还有姑父这层亲戚, 所以一向文武百官里面, 皇帝对他的宠信, 都令人侧目。
甚至连丞相都明里暗里说过不少酸话。
陆鹤州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慈祥又和蔼的陛下,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他满目迷茫, 忍不住问:“陛下,臣可有得罪陛下的地方?”
皇帝冷笑一声,“朕的两个女儿,都喜欢你, 你得罪朕可不轻!”
“陛下容禀, 裕华公主跟臣毫无关系,臣自第一次就拒绝公主了,这件事着实不能赖到臣头上, 至于悦悦……”
“景华公主!”皇帝打断他,惜字如金地提醒,“尚未成亲,你给朕检点些!”
陆鹤州很不服气,“陛下,悦悦是臣带回来的,若是没有臣,你们fù_nǚ 也无法相认,没这么过河拆桥的。”
“朕是皇帝。”皇帝坐在那里,慢悠悠道,“陆爱卿,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君臣?朕说的话,你也敢质疑,你好大胆子!”
陆鹤州忍气吞声,算了,他是悦悦名义上的爹,是自己岳父,不能得罪。
悦悦一辈子举目无亲,还不容易找到了亲人,不能因为自己,就跟人家闹翻了。
陆鹤州就是这么有自信,觉得如果在自己和陛下太后里面选,悦悦肯定选自己。
“是,至于景华公主,我们两情相悦,更算不上什么过错,臣不懂到底怎么得罪了陛下。”
皇帝沉默不语。
本来就是故意找茬,这小子还非要自己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大约是不想干了吧。
皇帝顿了顿,淡然开口,“罢了,朕懒得跟你计较,你来拟旨,不许乱写。”
“陛下,臣做了这么多年太傅,还能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皇帝只冷冷一笑。
你有分寸,你有个屁的分寸。
你要不是朕妹妹的儿子,你要不是贵妃的侄子,你早就被朕打死了。
居然还能说自己有分寸了!
皇帝觉得自己对他的脸皮叹为观止。
陆鹤州站在案板前写好圣旨,又问了句:“陛下,那公主日后住在什么地方,我娘还等着她回去住。”
“景华既然是朕的女儿,自然住宫里。”皇帝不给他希望,“太后喜欢她,她陪太后住着,朕会赐下公主府,待你们婚后,她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陆鹤州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本来是可以自己养着,天天住一块的人,一夜之间,连个面都见不到了,这落差未免太大了。
而且他也不放心岑悦。
悦悦第一次进宫,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心中肯定忐忑不安,而且定然不敢跟陛下和太后说,这两个人再和蔼,毕竟不是自己人。
陆鹤州想一想她自己把什么都压在心底里不敢说,觉得心都要疼碎了。
“陛下,臣想求见公主。”
皇帝狐疑的看着他。
陆鹤州无奈至极:“陛下,您在担心什么,我一不会害她,二又抢不走她,见个面而已,您至于跟防贼一样看着我吗?”
陆鹤州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表达不了内心的愤慨,“再者说了,悦悦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皇宫里头没一个熟人,肯定害怕坏了,我不去看看她,就等着她自己难过吗?”
皇帝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沉吟一瞬,点了点头,“你过去吧……唉算了,你跟朕走。”
陆鹤州看他。
皇帝摸了摸鼻子,“这要是撞见裕华了,你预备如何?”
陆鹤州不留情面道:“臣与公主,没有丝毫关系。”
皇帝无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感慨道:“朕越发不明白了,裕华她们两个,好好的小姑娘,都看上.你什么了?”
陆鹤州面不改色:“这您要去问问公主,我也很好奇她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
皇帝:……
“闭上.你的嘴,别跟朕说话了。”
“是,臣遵旨。”
皇帝领着他到太后宫里,岑悦正陪着太后用早膳,看见他们过来,十分惊喜。
太后笑道:“皇帝和州儿用早膳了吗,坐下吃点吧。”
“一大早起来上早朝,朕也的确饿了,至于陆爱卿,年轻力壮的,也不至于受不了,就算了吧。”
太后嗔怪地看他一眼,“皇帝……州儿别理会他,坐下陪哀家吃点,皇帝哀家跟你说,要是饿坏了他,你等着他娘和贵妃跟你不愿意。”
皇帝道:“饿不坏的。”
绝口不提贵妃和陆夫人的事情。
这个妹妹和媳妇儿,真的招架不住。
皇帝很有自知之明。
岑悦坐在太后身侧,看见陆鹤州,唇角小小抿了一下,眼睛里却不由自主流露出浅淡的笑意。
陆鹤州朝她眨了眨眼。
皇帝眼毒,自然看得出岑悦眼中的绵绵情丝,只觉得有点心累,无奈道:“得了,有你们说话的时候,别眉来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