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年前除夕夜拼字斗诗之后,程尉便很是欣赏于暖,闲暇时也曾相约论学,那年盛大的十岁生辰宴他也来了,当时还送了于暖一支十分少见的紫毫。
而此人向来重诺守时,和于暖相约,从未爽约或迟到,每次都是早到,然这一回比约定时间都晚了半柱香了,还没见人影。
“公子,程公子还来吗?”杨骏问道。
于暖拧眉,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蹬蹬蹬”的爬楼声,回头一看,只见平日跟在程尉身旁的小厮方白跑了过来,待气儿顺了后方对于暖道:“于公子,真是对不起,我家公子因有急事,不能来赴约,还请您见谅。”
“急事?什么急事?”于暖多了句嘴,问道。
方白听后,却没有掩饰,一五一十道:“出人命案子了,有人从湖里捞出一具尸首,直接送到京兆府来,可巧大人近两日病着,不能起身,公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打着大人的名义接了此案,原想着总能查出个缘由来,可哪知那尸首来历不简单。”
“是何人?”于暖问道。
方白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昭阳宫的掌事姑姑,卫仪。”
于暖神情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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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人出了事,原本该内廷司去查,只是人的尸首却是在宫外发现的,目击者又把尸首直接送到了京兆府,如此,京兆府便不得不管了。
只是这死的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牵扯便大了,无论如何都得上报皇后才是。
“爹,你看何时升堂审理为好?”程尉看着病榻上的程远,禀明事情原委后,问道。
程远看着他,沉着气道:“你今日不是约了于公子去鹤云楼么,怎没去?”
程尉道:“正欲出门便遇到了此事,所以便没去。”
程远憋着一口气,瞧着他儿子那一身的书生习气,又道:“你成日最爱舞文弄墨,对查案这些事向来不感兴趣,今日怎么想起来了?”
“爹,孩儿都说了,孩儿是恰好碰见了,刚一出门,便有两个老乡拉着孩儿,支支吾吾的说了此事,一下子还围了许多人过来,没办法。”程尉应道,倒还有些无辜。
程远抬手按了按自己脸上的皱纹,忽然瞪着他道:“要你多管闲事!瞧见是卫仪,直接说为父病了,此人是宫里的人,让人送到宫里去不就得了,你竟还接了,还用为父的名义接!”
程远说后,猛烈的咳嗽起来,头疼欲裂的。
程尉忙安抚,“爹,孩儿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卫仪啊,只是想着是人命大案,都送过来了,总该接。”
程远撑着病的虚软的身体,没好气的喝道:“为父如今这样如何查?你查吗?且你知不知道此事兹事体大,卫仪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死了?以她的身份,弄死她的人定也不简单。若去查,查到了得罪人,查不到更是得罪人。”
说到此处,程远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哎哟一声倒在了榻上。
“爹,咱京兆府不就是要不畏权贵,只求真相么。”程尉掷地有声的说道。
程远揉着太阳穴,无奈道:“你就舞文弄墨吧,管这些事做什么?”
程尉抿了下唇,“那现在该如何?”
“你不是聪明的很吗?现下问我做什么!”程远嚷道,如果他有力气,现在怕是已经气得跺脚了。
程尉闭嘴不言。
“大人,公子,属下有事禀报。”一差役在外嚷道。
“进来吧。”程远将身体从榻上坐直了些。
那差役进来,问安之后方道:“属下已查过了,那尸首是从城外一村子里的莲湖捞起来的。”
“然后呢?”
那差役吞了下口水,道:“据说,那莲湖是顾公子的产业。”
话落,程远险些从病榻上弹起来,“什么!”
“属下不敢妄言。”
程远听着这话,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痛,整个人似乎病得更重了,咳嗽咳的停不下来。
程尉忙给他拍背,并道:“爹,是不是该请顾公子来京兆府问话。”
听程尉如此平常的说出这句话,程远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拍了他一把,喝道:“你以为要请的是谁,说的这么轻巧。”
程尉略不喜,“爹,这不过是走个流程,您这么生气做什么?”
“走流程?你说的容易,且不说顾南辰统辖巡城军,与你爹我算是平级,就说顾大将军会愿意自己的儿子跟命案扯上一丁点关系,还请到京兆府问话吗!”
“可按照流程,是该如此啊,且您不是说那尸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吗,皇后娘娘是顾公子的姑姑,如此一来,他定也愿意配合啊。”
“你给我闭嘴!”程远吼道,病里的声音还能这样大,也是不容易。
“此事,我们什么都别做,直接跟皇后说,她宫里的掌事姑姑死了,让宫里的内廷司去查!”
“可是爹...”
“闭嘴!”程远嚷道,双眼像要喷出火来了一般。
程尉瞧着,终不再多言。
出了内堂,远远瞧见方白回来了,程尉向他招了招手,方白立刻跑过来,还没等他问什么,便道:“公子,于公子来了,就在外头。”
程尉一喜,忙走出去。
于暖在外等他,见他出来,迎了上去。
“方白跟你说了?”程尉径直问道。
于暖点了点头,也不说废话,直接道:“此事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禀报皇后,先按照正规流程去查。”
程尉听后,忙道:“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爹有爹的看法。”
于暖拧眉,“程大人上报宫里了?”
程尉点点头,“是啊。”
于暖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怎么了?”
于暖略笑了笑,“没什么。”
“对了,那尸首还是在城外一莲湖发现的,那莲湖是顾公子的产业。”
于暖听后,点了点头,方白形容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不过这命案怎么也不会扯到顾南辰身上去。
只是...
宫里近来总有传闻,皇后因受头风之苦,总出现幻觉,老爱磋磨下人,皇上对此已是烦不胜烦,如今此事上报给皇后,必要走内廷司的程序,到时候邵承雍一定会知道。到那时,怕是对皇后更有微词,再加上近日顾南辰频频抗婚,邵承雍心中本就有气...
“公子,此事不妙么?”
回去的路上,杨骏见他脸色不好,问道。
“没有,只是会有些曲折罢了。”
“公子放心吧,顾公子和皇后他们又不是一般的人,这种事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的。”杨骏说道。
于暖知道杨骏说的对,此事原也没有到让自己操心的程度,只是一牵扯到顾南辰,哪怕只是一丁点,总能让他失了些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艾瑞巴蒂,开学快乐,虽然我已多年不开学,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