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高考得回户籍所在地,我琢磨早点搬回来让她提前适应环境。而且吧,落叶还要归根呢,我总在外面游荡,怪漂泊无依的。”
肖建华穿着背心大裤衩,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大院的槐树荫里,端着搪瓷缸跟院里几个邻居谈天下棋。
“啪——”
草草堆里蚊虫多,肖建华眼疾手快的拍死大腿上吸饱血的花蚊子,溅出的血和四分五裂的碎蚊子糊的满手都是。
他忙从搪瓷杯里倒水冲净手掌的污渍,旁边适时的递过来一块蓝色格子的方帕。
肖建华接过方帕,擦干净手和腿,抬头顺着看过去,“你放学啦。”
“嗯。”肖徽点点头,把他用过的方帕翻过去叠好,装回校服口袋里,端起地上的空搪瓷杯。
“这是你闺女吗?”
“对啊,女孩长大就认不出来了吧?”肖建华有些自豪,跟肖徽示意,“喏,这是你卫叔叔,快叫人呀。”
“叔叔好。”肖徽听话,嘴甜的叫了句。
“哎,真乖。”卫叔叔喜笑颜开的夸。
旁边的人肖徽几乎都没印象,只能被动的按肖建华指示,挨个叔叔阿姨问候一圈。
由于父母工作变动的缘故,她五岁搬离临东市,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凤城读书,这些年都没回来过。
所以这些邻里朋友,她早都忘得干干净净,压根不知道那些说‘小时候抱过你’的大人,是不是真的抱过自己。
“我先回去了。”肖徽乖巧的叫过人,声音很轻的跟父亲说了句。
“欸,去吧。”肖建华朝她挥挥手,“我再下会棋,跟你妈说吃饭别等我了。”
肖徽点点头,捧起空搪瓷杯,“我等会给你送水过来?”
“我等会就回去,你先写作业吧。”
“好。”肖徽跟其他大人打招呼,“那我走了。”
“你家闺女看着就懂事,文文静静的,以后可有福享了。”
“就是,果然还是女孩家家省心。哎,老卫,这盘还没下完呢你去哪?”
“你替我一下,八中教导主任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学校领崽子。这刚开学呢,他别又溜去打架闹事。”
“哈哈哈,你这当爹的真是操碎了心!我看你以后得绑个长点的腰带,把阿九拴裤腰上!”
客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气,肖徽把书包仍在沙发上,顺手在洗手间里把手帕搓干净挂起来。
“烫、烫、烫!”肖阳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米饭,一路小跑放在饭桌上,跳起来捏住耳垂蹦跶哀嚎,“烫死我了!”
“你不会用托盘吗?”见弟弟这副蠢样,肖徽擦干净手顺便把湿抹布丢过去,“咱妈呢?”
肖阳用湿抹布垫在手上,摩挲烫红的手指,可怜巴巴的回答,“出去买醋了。”
“饭都做好了,买什么醋?”肖徽小声嘀咕,她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别管了,我们先吃饭。”
肖阳听话的坐下,费劲的用没被烫的手夹住筷子,姿势扭曲的伸到盘子里夹菜。
好好的蒸茄子被他戳的稀烂,也没能成功夹起来。
肖徽实在看不下去,径自端起盘子,豪迈的把每样菜都往他碗里拨了些。
肖阳把碗往前推了推,身体后仰防止沾到菜汤,目光落在肖徽的红色校服上。
“姐,八中的校服长得真丑。”
“丑就丑,又不要你穿。”
弟弟比他小两岁,还在读初中的年纪,想穿高中校服还得等等。
“但是你穿这么肥的衣服,不好看啊。”肖阳有模有样的评价,“你人瘦,这衣服太肥,跟裹麻袋一样。”
“随便吧,我是去读书的,又不参加选美。”
“但是你的王霸之气就被埋没……嗷!”
肖阳话还没说完,被肖徽用筷子照着脑门抽了下,浮现出淡淡的红印。
他嚎了声,捂住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亲姐,弱小无助又不敢抵抗。
“好好吃饭,别那么多话。”
“你下手还是那么狠,”肖阳委屈的垂下脑袋,愤愤的低头扒拉一大口米饭,嘴里含糊不清嘟囔,“那些说你乖的人,都没有看穿世界本质的能力。”
肖徽懒得理他。
吃完饭拎起书包回房间,脱下裹了一整天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翻出作业伏案疾书。
才开学作业量少,而且难度很低。肖徽思考的同时,还能分神注意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父母陆续回来。
见肖徽在房间写作业,俩夫妇都没来打扰,守在外面看电视。
中途进广告,肖建国问,“惠惠这都开学五六天了,你没问她适应的咋样?”
“她每天回来就钻房里看书写作业,我哪有时间问啊。”
“姐适应的肯定很好,我问过了,八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肖阳挺起胸脯,骄傲的回答。
虽然经常被肖徽压榨欺凌,但肖阳仍旧是个实打实的姐控,奉行‘肖徽天下第一’的真理五百年不动摇。
“什么能打的,你毛病又犯了?”亲妈给了她一个白眼,“这都放学多长时间了,你还在看电视,作业写完了吗?”
“妈,我受伤了!”肖阳把脑袋凑过去,泪眼汪汪的伸出烫红的手,企图博得一丝丝同情。
“哪有伤?我怎么看不到!一天到晚就会找借口,怎么不跟你姐多学学!”
“我、我…”受到二次打击的肖阳看向亲爹,“爸,我在学校适应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