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下雨!”
时渊:“你的罐头是哪里来的?”
爱德华:“爱德华去了好几次超市,把所有罐头搬回来了!玉米豌豆番茄菠萝,有很多!”
“电呢?”
“爱德华有太阳能板,爱德华还找到了很多汽车电池!”
“枪呢?”
爱德华“咔嚓”一声把弹夹推入步/枪中:“jūn_duì 都死啦,爱德华找到了他们的车队!爱德华还会手工活,能做那种砰砰的炸/弹!呼——砰——哗,全都炸上天嘿嘿嘿咻咻咻!”
时渊觉得,爱德华心灵手巧,确实值得表彰。
爱德华又把东西递给时渊:“好朋友,试试看。”
“这是什么?”时渊问。
“耳机,听音乐,这样听不会被怪物发现。”爱德华比划着,“你这样戴上。”
这是个头戴式耳机,破破烂烂像随时会散架,电线也裸/露在外,末端接着一个类似收音机的物体。
时渊没见过这种东西,戴上它,爱德华摁下收音机开关——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爆开!
时渊的尾巴瞬间炸了,把耳机拿下来:“啊,这是什么呀!”
“嘘嘘嘘,你继续听。”爱德华神神秘秘地说,他缓慢转动旋钮。
电流声转小,耳机中传出了音乐。
时渊重新戴上耳机。
还是有电流声和爆豆声,吱哇吱哇,啪啪哒哒……别人听音乐是无损,他听音乐是战损。好歹旋律是出来了,3拍子的乐曲,中慢板的轻松洒脱,是一种轻盈感。
爱德华解释:“这叫华尔兹,是乔安娜最喜欢的华尔兹,可以跳舞。你跳过舞吗?”
时渊摇头。
陆听寒不像是会和人跳舞的样子,虽然他很想尝试。
“太可惜太可惜,朋友太可惜。”爱德华嘟囔,“爱德华和乔安娜经常跳舞。”
时渊问:“你们在哪里跳?”
“到处跳,家里、钟楼、广场、路边……哪里都可以。”
时渊:“噢!”
当桌面上的破钟指向9点,铁城的雾又起来了一轮,苍白色铺天盖地而来。瞭望塔算高的了,依旧被它淹没。
爱德华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微弱。他组装完了枪械,从座位上拽起乔安娜,让那具铁架与纸皮的身躯,软绵绵倒在他的怀中——爱德华去超市拿走的显然不止罐头,还带回了一大堆塑料袋和纱布,现在,多彩的塑料袋是爱人的衣衫袖口,层叠的纱布是她的裙摆,她和过去一般优雅。
爱德华戴上耳机,带电流声的华尔兹传来。他一手搂住乔安娜的腰,一手牵着她手的铁架,踏着舞步开始回旋。
一圈又一圈,跳跃回旋,影子在窄小屋内无拘无束地飘荡。女人轻柔倚在他的怀中,金发散开了,镀着一圈柔和的光。
时渊坐在旁边,抱着尾巴看他们跳舞,问:“……爱德华先生,我觉得,您一定知道爱情是什么吧?”
爱德华没听见。
在这个大雾的夜晚,在这座死去的城市中,第无数次、无声地相拥。
他们翩翩起舞。
第二天一早上,时渊和爱德华就出发了。
爱德华有一辆超市购物车,他把乔安娜和迈克都放进去,又堆了六七把枪和子弹。然后,他穿上防弹衣戴上头盔,脖子上挂了手电筒和污染探测仪,昂首挺胸道:“爱德华要出发了!”
他推着购物车下楼梯,哐当哐当的。
到了街上他一手推车一手拿步/枪,睁大眼睛,左顾右盼。
平日,怪物们早就扑上来了。
这次有时渊在身边,怪物们畏惧他,只在远处默默观察。时渊看到城市的废墟之后,探出了几只白骨狼的脑袋。
时渊高举起尾巴,鳞片摩擦,一路响着。
铁城的建筑风格要冷硬很多,还未坍塌的房屋,都有直上直下的线条。怪物不敢接近,他们招摇过市,爱德华情不自禁地吹了一声口哨。
响尾渊的效果特别好,他们平安地走过7个街口,来到通讯塔下。
通讯塔位于铁城最中心,直插云端,数不清有多少层。
时渊抬头看,流云漂泊,高塔似乎要向他坠下。
塔下还有宣传海报,写着【56层超高日落等着你,门票仅需90元,儿童半价】配图是金红色的燃烧日落,果然和爱德华说的一样,这是铁城的一道风景线。
时渊问:“我们得爬楼梯上去吗?”
“当然!”爱德华回答,推着购物车哐哐进去了。
他们慢慢爬楼梯。
时渊还好,爱德华带着购物车气喘吁吁。
时渊说:“我来帮你。”
他在前头帮忙拉购物车,很快,两个人一起气喘吁吁。
通讯塔里还有怪物,听到他们的声音,虎视眈眈。有些怪物尾随他们,有些怪物悬在屋顶默默看他们,而有些怪物隔着墙过不来,低吼着,利爪把防火门拍到变形。
好在,它们没有真的接近。
枪械加上纸皮人太重了,楼体还有断裂处,他们只能想办法绕道,或者冒险爬上去——上下搬运又是一次大工程,爱德华的狙击/枪和火焰喷射/器都太重了。
中午,他们一起坐在楼梯间吃了压缩饼干和茄汁罐头。
和之前一样,爱德华给妻儿分了罐头,自己没吃饱,又拿了他们的继续吃。
下午,两人继续往上爬,也不知多久之后,楼梯到了尽头。
这里是54层,想再往上走,就要去另一个楼梯间了。
推开防火门,千疮百孔的楼层出现在面前。
楼道宽阔且高。普通游客在这里观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城市,欣赏落日。
现在落地窗全碎了,狂风呼呼刮进来,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墙上全是弹孔,还有干涸了8年的、大片大片的黑血,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都穿着联盟军装。不远处的天空中,有几只半透明水母。
这里曾有一场恶战。
怪物层层紧逼,联盟军且战且退,不断往高处去。从通讯记录看,从40层开始,每一两层就有小队留下断后,为保护他们的战友继续往上走。
往上走。
到这座城市的高塔之顶,到狂风与流云之处,或许就能在苍穹的蔚蓝中触碰到生机。
这是一场无望的攀升。
断后的战士死了,抵达了高塔顶端的人也死了。
好在,最后的数据乘着电波,飞向那座充斥风与烈阳的城市。
“爱德华要继续往上走。”爱德华推着购物车,直勾勾盯着前方,“爱德华和乔安娜要跳舞,爱德华一家人要看日落。”
他又扭头和时渊说:“迈克是个好孩子,你可以和迈克跳舞。”
“不了。”时渊说,“我有想要一起跳舞的人。他在等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