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既然和陆听寒在一起了,就要对这个家庭负责。
他回忆怪物们都喜欢做什么。
他见过,乌鸦把亮闪闪的眼珠子叼回巢穴,感染鹿群杀死侵入领地的生物,用它们的头骨磨利鹿角,孔雀积极地张开腐烂的尾羽,向一朵人脸花求偶。
在城市中时渊做不到这些。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养家糊口是基本功,是一只怪物的底线。
高峰期之后工资降低了太多,大部分人靠粮票过活,时渊的时薪只有2块钱。他不知道陆听寒的工资是怎么算的,只能尽可能填补家用,不能让他未来的交/配对象受累受饿。
接下来的几天,陆听寒去了主城没回来,时渊努力养家。
粮票没用完,他剩下了几个罐头和几块饼干,带回家,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以免陆听寒没东西吃。
在路边偶尔看到了小花,时渊把它们摘回家,放在小花瓶里,他还顺便把几块好看的石头带回来了,就放在鱼缸前,垒成一小堆。他知道,一个精美的巢穴会让伴侣开心。
时渊还听到,黛西讲起她家养的鱼。
“唉,我男朋友送了我几条鱼。”黛西托着下巴说,“好久之前送的了,我就一直养着,到现在都生了几轮小鱼了。每次警告之后,我都得自掏腰包检测它们有没被感染,跟烧钱一样。”
另一名同事插话道:“把它们丢了呗,别养了!”
“不行啊。”黛西皱着眉头,“好歹养了那么多年,我不想让它们死掉,但是放生了,它们最后也是在城外被感染,真麻烦……”
时渊在旁边听了一会,问黛西:“你能把它们给我养吗?我会付钱的。”
黛西惊讶道:“你养它们干什么?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宠物。”
时渊说:“我要养家。”
“什么?”黛西完全没听懂,困惑道,“你想养的话,我可以直接把鱼带给你,不要你的钱。”
次日,时渊就带着五六条鱼回家了。
都是灰色的小鱼,看不出品种,也不大好看,但胜在精力旺盛、能一直吐泡泡。时渊把陆听寒的旧鱼缸灌满水,放鱼下去,看它们游来游去。
晚上他和陆听寒视频,告诉陆听寒:“等你回家有惊喜!”
陆听寒问:“什么惊喜?你不会又用角把我的衣服划烂了吧?”
“怎么可能。”时渊说,“我从来不拆家。”
陆听寒回忆起之前满是棉絮和衣服残渣的客厅,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两天,陆听寒回来了。
除了扑进怀中的时渊……
陆听寒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廉价罐头,几朵蔫蔫的小花,一叠不明意义的石头,还有鱼缸里的凸眼小灰鱼——虽然难以相信,但这些鱼只能用“长得很猥琐”来形容。
陆听寒:“……这些是什么?”
时渊给他介绍:“这些是储备在家里的食物,石头和花是拿来装饰的。”
“那这个呢?”陆听寒走到鱼缸前,猥琐鱼一条条飘上来,瞪着眼睛看他,颇有几分惊悚感,“我从来不知道你对养鱼有兴趣。”他的神情略柔和,“你喜欢它们就好。”
“什么养鱼?”时渊问,“这是我带回家的猎物。”
陆听寒:“……什么猎物?”
“就是捕猎的猎物。”时渊回答,“而且我还有另一个猎物——”
他提出了鸟笼。
笼内一只白鸟扑腾翅膀,死命咕咕叫,声嘶力竭,一听就是把毕生的脏话都骂出来了。
“我在路边看到它的,”时渊解释,“一开始有另外一群人在追它,它逃掉了,我就去追它,追了大半个城市才把它给捉住了。”
城市街头不容许出现动物,一经发现,一律由小队扑杀。时渊遇到的就是扑杀小队,也就是说,这只敏捷到逃过了追杀的白鸟,被时渊硬生生撵了半座城市,然后一路叽叽咕咕、骂骂咧咧地被强行抱回来了!
看得出来,时渊是真的很想抓住它啊!
陆听寒又沉默了一会:“时渊,你要吃了它们吗?”
“不,我不吃。”时渊说,“我又不是变态。但我想着,你可能对它们有兴趣呀。”
陆听寒今晚沉默的次数,超过了他此生的总和:“……那我就有那么变态吗?”
时渊很开心:“说不定呢!……啊!!”
他又被陆听寒弹了脑壳,委屈地捂着额头。
陆听寒花了一些功夫,才让时渊相信他真的对这些“猎物”没兴趣。
时渊很失望:“那我只能养着它们了。”
“养着也挺好。”陆听寒说,“也挺热闹的。”
猥琐鱼在浴缸里吐泡泡,白鸟继续骂街。廉价罐头不太好吃,小花也要枯了,陆上将淡定地搂着时渊,埋头看书。
时渊问:“我厉害吗!”
陆听寒:“嗯,当然。”
晚上,吐泡泡的和骂街的都睡觉了,时渊进了陆听寒的房间。
之前他占领陆听寒的床,总免不了萌混过关。而现在,他光明正大,他名正言顺!
不同的不单是时渊,陆听寒破天荒、主动和时渊聊起了战况。
他说,“跃羚”给主城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又有前哨站被毁了,等下一个特殊感染生物出现,恐怕还要用天基武器;
他说,苏上将在主城忙得不可开交,他这次过去是为了缓轻压力;
他说,幸好在“黑女王”之后,再没出现0号深渊的感染生物。
时渊卷着被子看他,眼睛在床头灯下亮亮的,问:“以后,你会负责所有的指挥吗?”
陆听寒:“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直听到有人在说苏上将不如你,还不如让你全权指挥。”时渊说,“让沃尔夫冈受伤的那一次,我也听别人讲,是苏上将做了错误的决定。”
陆听寒摸了摸时渊的脑袋:“战争是很复杂的事情,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对的。再优秀的指挥官也会有失误,归根结底,要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
“好吧,我不太懂这些呼噜噜。”时渊惬意地眯起眼睛,“那你问心无愧吗?”
“嗯。”
“那苏上将呢?他也问心无愧吗?呼噜呼噜呼噜。”
陆听寒没有回答,轻声道:“睡觉吧,时渊。”
第二天早上,陆听寒是亲了亲时渊的额头后才出门的。
时渊一路高兴到进了办公室。
黛西说:“每天你身上都有恋爱的酸臭味。”
时渊:“是么?我觉得我不臭啊。”
黛西笑了,又说:“今天上午林先生不在,你不用怕他骂人了。”
“他去哪里了?”
“去数据处理中心了。他经常去那里的。”黛西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来4号高塔前是处理中心的员工,好像还是个小管理,铁城沦陷之后,他辞职不干了。那边缺人手的时候还会叫他回去一下。”
时渊问:“数据处理中心是做什么的?”
“我也说不清,我不太关心这个。”黛西还在打呵欠,“他下午就回来了,你去问他呗。”
下午林叶然回来了。
趁着休息,时渊去了他的办公室。
林叶然警惕地把住门:“你别过来,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反锁在里头?”
“不是。”时渊说,“我是想知道处理中心是什么。”
林叶然稍微放松了一些:“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也想学?”
时渊:“我可能学不懂,我就是好奇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