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是林泉经历的最冷冬天,也是最暖冬天。冷的是天气,大雪有加剧的趋势,无论好坏的掩埋一切,四周一片白茫茫。
暖的则是林泉的心,他的内心驱散了寒意。哪怕新林家和旧林家陷入困境,哪怕越来越多的家族卷入这场混战,林泉心底始终有温度。
就算牵牛花的花架已被积雪覆盖,到了来年春天,必定冰融雪化,植物重新焕发生机。
偶尔,林泉忍不住想,他的安静环境,同时期的林家小少爷又是面临怎样的局面。当生命开始倒计时,林家小少爷是否有时间精力考虑其他。
林家小少爷和林泉都来到了乾顾家,相同的是,他们住的房间窗外有牵牛花花架,家里有乾顾。不同的是,林家小少爷的内心失去了暖意。
林泉大吃大喝的填饱肚子,吃撑的小灰也懒洋洋的趴在旁边。林泉牵过乾顾的手,他看了看对方无名指的订婚戒指,又瞧瞧自己的戒指。
大红心形的钻戒带了暖意,如同燃烧的火光,点亮林泉四周的区域。相互嵌合的戒指,把力量很温暖拧在一起,传递给珍视的伴侣。
林泉指了指乾顾的戒指:“好看。”
“结婚戒指的款式,你选。”乾顾说道。
他的话语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从订婚走到结婚,不再是家族合作的利益交换,而是他们愿意相守一生,所以结婚。
具有非凡意义的结婚戒指,乾顾仍然由林泉决定。林泉相信,他再说要大红心形,乾顾仍会点头同意。只不过乾顾这次的同意,不是随意和无所谓,而是认同林泉的选择。
“戴一辈子的戒指,必须精心准备。”林泉笑了起来,“吃饱喝足,要不要出门散散步?”
乾顾没有反对,他应了一声好。
说是散步,其实他们走得很远。乾顾坐在驾驶座,林泉在旁边指路,乾顾没问林泉想去哪儿,他沿着林泉指的方向朝前驶去。
大风夹杂着雪花,前方的路根本看不远。他们的目的地既意外又不意外,林泉和乾顾儿时逃离的山林,他们又默契的重新走上这条路。季节交替,年龄增长,他们的时间却一直停留在走散的那一刻,时间停止了,他们无法动弹。
林泉裹上厚厚的衣服,又给乾顾戴好围巾,他拉着对方的手,揣在对方的衣兜,不慌不忙的沿着山路慢慢走。
记忆复苏,这条路的相关过往开启,林泉时不时的说话,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他指向某个位置:“这里以前有牵牛花,冬天看不见。”
不是林泉记忆好,而是林家小少爷详细的调查过,查得一清二楚。
那时的林家小少爷也这么重走一遍旧时路,每到关键地点,林家小少爷停下脚步反复研究,回忆准确路线。他沿着这里的路走了无数遍,研究了无数次。
然而,林家小少爷身边不见乾顾,他一人独行,被阴暗的情绪淹没。林家小少爷的经历,随着林泉踏上这片土地顷刻间唤醒,无穷无尽的苦痛扑面而来。
同一时刻,乾顾牵住林泉的手,纵是风雪再大,他也不能弄丢这个人,他必须带着这个人回家。走到某处,乾顾步速放缓,他指着斜坡对林泉说:“我摔在这里,眼睛又能看见了。”
不止是林家小少爷重新回到这里,乾顾同样回来过,他沿着路线一次又一次的搜寻阿木相关细节。
虽说乾顾的眼睛看不见,他依旧沿路留有记号。可惜,就凭这些远远不够,由于他的头受了伤,眼睛和记忆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那时的他,忘记了找回阿木的线索。
当他逐渐的恢复记忆,记起关键的内容,阿木早已走到他的跟前。他暂时失明时,弄丢了阿木,他稍微可以看见时,忘了记号是什么,导致阿木十多年里备受折磨。他们说好一起逃出去,乾顾没能完成承诺。
听到乾顾的话,林泉伸出手,碰了碰乾顾的头发,他微凉的手指被风吹得更冷了。他没问乾顾当初为什么不找他,这个问题应该由林家小少爷问。
林泉在意的是其他方面:“头还痛不痛?开春暖和了,再检查一次,不能大意。”
关心他的身边人,过往就放在过去,他没办法改变过往,他只需握住将来。
“没事,早就不痛了。”乾顾应道。林泉平安归来,不好的种种都将过去,要是这个人没有回到他身边,他受的伤永远在痛。
乾顾每次记起林泉说的噩梦,他痛苦万分。林泉的噩梦也是乾顾的噩梦,真实得就像已经发生过。他无法接受林泉困在疗养院继续受苦,服药昏睡,遭到他人的控制。值得庆幸的是,林泉好好的在这里,在他的身边。
林泉和乾顾沿着山路走走停停,开启尘封的往事,那些回避多年的过去再次摆在面前。回避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唯有面对,说出压在心里的话,往后的道路才能并肩前行。
一路上,他们聊到各种话题,有趣闻有糗事。乾顾在哪儿摔倒,林泉又迷迷糊糊的走了多远,他们怎么走向各自的道路,全在讨论的范畴。
不久,林泉再次停下,他指向一旁的陡坡:“我就是从这里滚下去。”
他说这句话时,乾顾的动作稍稍顿了顿,情绪起伏加重,这里是乾顾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林泉没有催促乾顾,他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傅家的谎言,以及季家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