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第一次遇到那个有些奇怪的老太太, 是在一场隆重的葬礼上。
用隆重来形容葬礼的确有些奇怪,但是除了隆重这个词,慕良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葬礼门口停了满满当当的低调中透露着奢华的红旗牌轿车,很多车主的面孔他经常在新闻联播上看到。
葬礼的门口, 灵堂, 停车场都守着很多实枪核弹的士兵和不露声色的便衣, 若不是慕良暑假刚被自家老爹拉进特殊部队操练过, 他也不会识破那些人便衣的身份。
慕良跟随老妈走进灵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摆放在灵堂正中央的遗照——看起来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可是只要上过初二语文课和历史课的人,都不会小看这名被写进教科书的老太太。
以一名妓·女的身份一路拼搏奋斗最终逆袭成为中央政治局常委, 如此开挂人生简直是比小说里的玛丽苏还要玛丽苏。
老太太在网上流传最广的事迹, 就是她动员了自己丈夫薛大帅参与了革命, 并在发现薛大帅投靠国党背叛了革命后一枪崩了他。如此铁血狠辣的手段自然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黑点, 但是慕良却在知道这件事后更敬佩白先生了。
若不是白先生们为了理想和信念与原阶级决裂和大义灭亲, 又怎么会有这些祖上三代是穷根的键盘侠们在网络上高谈阔论的机会?
而且白先生可是被李景然先生带到革命道路上的!《名妓回忆录》的第一版话剧剧本就是白先生给改编的呢!
身为李景然先生的脑残粉, 他当然要支持白先生了!
也就是在这时, 他发现了那个有些奇怪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黑色的丧服, 被人搀扶着走上前,在白先生的照片前放了一只白玫瑰。
在四周满满当当的花圈映衬下, 这只单薄的白玫瑰就显得格外扎眼起来。可是让慕良奇怪的是, 周围那些大人物并没有说些什么, 相反他们还对老太太点头致敬, 小声交流,看起来对其颇为尊敬。
她是谁?也是一名大人物吗?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第二次见到那名老太太,同样是在一场葬礼上。
这次是王小妮将军的葬礼, 他同样看到了那个老太太。
慕良很喜欢王小妮将军,所以他这次真的有些难过了。王小妮将军曾经被李景然先生收养。后来李景然先生被青帮害了, 王小妮将军也是在李景然先生的朋友的帮助下才能继续学业。后来王小妮将军高中毕业后就选择了参军,建国后直接用剿匪的名义,开坦克荡平了青帮给李景然先生报了仇。
然后便是著名国际友人,无国界无产阶级革命家中村凉太的葬礼,著名爱国实业家春燕先生的葬礼,新华夏慈善事业的奠基人傅柯茂先生的葬礼……
不知是不是上帝突然寂寞了,所以在那几年他一口气招了无数位民国大师过去陪他。在这些大师们的葬礼上,他毫无例外都看到了那名老太太。
她身穿黑色的丧服,游走在无数个葬礼上,就像黑色的死神,也像不详的报丧人。
终于,在传奇导演季祺先生的葬礼上再次见到那名老太太后,慕良心中对她的好奇终于到达了顶峰。
在葬礼结束后,他大胆的走了过去,选择了搭话。
“奶奶,您是季祺先生的朋友吗?”
老太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却没有责怪他的唐突,和蔼地笑了笑:“我不算是他的朋友,我的哥哥才是他的朋友。”
“您的哥哥是?”
老太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上高中了吗?”
慕良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回答:“17岁了,今年高二。”
这句普通的话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老太太平静如波的眼神立刻生动起来了,她几乎有些深情地望着慕良的脸,有些伤感地喃喃自语道:“你也17岁了啊……”她端详了慕良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长的没我哥哥好看。”
慕良一头雾水,再次重复他刚才的问题:“您哥哥是谁啊?”
老太太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你都高中了,那么《最后一个不吸毒的人》学过没有?”
慕良心中一颤。这篇课文周五放学时老师要求他们背诵全文,周一检查,他还没有背……
他忍不住倒苦水道:“学过的,老师还要求我们背诵全文,这么长的文章就给我们两天时间用来背诵!老师太变态了!”
老太太平静地笑了笑:“你觉得文章怎么样?”
慕良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道:“李景然先生写的文章当然是好文章啦,但是相比较《最后一个不吸毒的人》,我还是比较喜欢《王朝崛起》。”
老太太仿佛很好奇:“为什么?《王朝崛起》并没有写完不是吗?”
老太太一说起这件事,慕良就火大:“要不是那该死的张通觉和青帮,先生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世了!《王朝崛起》也就不会没写完了!《王朝崛起》可是华夏穿越小说的祖师爷,其中的一些设定现在还被人使用呢!”他叹了口气:“这几十年以来,不知道多少人尝试续写《王朝崛起》,可是和先生的文章相比,就是少了点感觉。”
老太太理所应当的回答道:“那是当然的,毕竟我……李景然先生是领先时代的天才,后人根本模仿不来。”
慕良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个和季祺先生一个年代的大佬也和他一样是李景然的粉丝,他顿时觉得老太太格外和蔼可亲起来。
他瞅了瞅四周,没有人注意躲在角落里的他们,所以他就大着胆子压低嗓音问了老太太一个他已经好奇很久的问题:“奶奶,网上有流言说其实先生临死把《王朝崛起》的后续大纲写了下来,然后让人送到了革命根据地用来指导革命……”
一直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掀起眼皮用力盯着他,浑浊的老眼闪烁着刺人的锋芒,慕良满头大汗地咽下去接下来的话,不敢再说了。
老太太淡淡说道:“你都17岁了,也该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慕良战战兢兢地点头应是,再也不敢八卦了。
接下来的几场葬礼上,慕良依然看到了老太太。
她每次都是盛装出席,前来给那些和她一个时代的老家伙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