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有几分了然,怪不得陆知岚如此成竹在胸,这个字谜的确有些许难度。
世人总是对习武之人有偏见,认为那都是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妇,但陆知岚是不是忘了,她可不是什么马前卒,她是统领千军的将军。
《孙子》《六韬》并不比《诗经》《尚书》简单,怎么陆知岚会一副觉得她大字不识的样子。
虽然许家才发家三代,许庭的祖母的的确确只是一个会打仗的泥腿子,但许庭的爹亲,镇边王府的韩主君,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子。
所以许庭的教养丝毫不逊色于所谓的世家贵女,谁要因为她武功高强而以为她是一个草包,恐怕怎么自取其辱的都不知道。
恰巧,陆知岚的这个字谜,以前镇边王府里上元节的时候,许庭的庶弟们猜灯谜时,她随意记了一耳朵。
陆知岚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许庭一挑眉,准备说出答案,却突然感受到手心传来一阵痒意。
是杜嗣音!
一点、一横、一撇、一横、一竖、一横——庄
许庭的右手一直牵着杜嗣音,而现在杜嗣音担心许庭猜不出字谜,就悄悄在许庭的手心写字。
许庭垂下眼去看两人相握的手,眼里浮动笑意,就像映进了四周细碎的灯光。
“庄。”许庭开口说,“陆小姐,可对?”
听见许庭说出了正确的答案,杜嗣音松了口气。
周围顿时传来了恍然大悟的声音,那些之前还在绞尽脑汁思索的才女,纷纷一敲扇子,道:“是‘庄’是‘庄’,可不是嘛,差一点我也猜出来了!”
陆知岚的脸色不好看了,还是墨子安反应快速,得体地微微行礼,说:“许世女不仅武艺高强还博学多才,实在令人敬仰,看来这盏河灯最终还是与许世女有缘,我们便成人之美了吧。”
陆知岚带着怨气说:“许世女,告辞!”
许庭:“恕不送。”
两人走了,许庭也牵着杜嗣音离开,杜嗣音一手拿着花灯,控制不住地抿嘴笑。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墨子安,但是因为陆知岚的原因,他已经被迫与墨子安做比较。
每次陆知岚为墨子安做出什么轰动浪漫的事,杜妙颜总是要跑到他院子外面添油加醋地嘲讽他一顿。
因此杜嗣音心里是隐隐不愿意输给墨子安的,今天遇上,杜嗣音也抑制不住产生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许庭将河灯赢给他,他很欢喜。
“嗣音怎么知晓谜底是‘庄’?”
既然杜嗣音误会她是一个才学疏浅的武妇,许庭也不介意继续扮演这个胸无点墨的武妇形象,反正杜嗣音看起来对这个形象十分接受良好。
想一想,还挺有情趣,许庭嘴角勾出一抹极浅的笑容。
“南望—孤星—眉月—升,南望即望字下的王,孤星为一点,眉月像一撇,便是庄字。”杜嗣音含笑解释。
“哦,原来如此,嗣音不愧是京城四公子之一,才学出众。”许庭看着杜嗣音说。
杜嗣音被夸得脸庞微红,他太白了,稍微有点情绪就上脸,以后恐怕撒个谎都藏不住。
“都是好事之人谬赞而已。”杜嗣音不好意思地说。
他讲得轻巧,可京城四公子的其他三位,一位是当今圣上膝下的卿主,一位是世族之后,已经与七皇女定亲,最后一位是南卉国的王子,幼时便随着南卉国公主入大晏为质。
而杜嗣音在这三位中以才学跻身并立,可见他的聪慧。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入放河灯的人流,整条街上都是颜色姝丽明媚的公子,还有意气风发的女子。
河中已经飘满了河灯,映着倒影,波光粼粼。
许庭和杜嗣音没有专门找位置,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一窝蜂地挤到上游。
其实上游还有很多大商户组织的河灯活动,每年都是十二桥街景色一绝。
许庭和杜嗣音从街道旁边的台阶走下去,走了四五阶,就能碰到河水。
杜嗣音蹲下来,稍微掖了一下裙角。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荷包,从中取出一个折好的纸条。
许庭也在旁边蹲下来,问:“写的什么?”
杜嗣音将纸条展开给许庭看,只见上面写着两排秀美的小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有些害羞,让许庭看过之后便马上折好,放进河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