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那两瓶波尔多干白终究没送出去。
乔治揉着自己的小肚子眼巴巴地在后视镜里观察顾垣,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全曼哈顿最英俊的小男孩儿。”
“我要是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我知道。”
“下周你会不会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我可能会出差,不过礼物一定会送到。我会在礼物盒子里放一些巧克力,希望不会被你妈妈发现。”
“你还是生气了。“乔治用手指去揪自己的小领结,他今天穿得极其正式,没想到见证了这么一个画面,为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决定现身说法安慰顾垣,“前阵子詹妮弗去和别的男孩子当好朋友了,我伤心得都不想吃棉花糖了,可是现在我又有了芬妮,芬妮还把她的巧克力送给我。总会有新的女孩子喜欢你,你不用太难过。我有一个很漂亮的表姐,她也会来我的生日会,你没准会喜欢上他。”
“我真没有生气。”
他不是乔治,上个星期还在为詹妮弗食不下咽,下个星期就迷上了芬妮。
只有小孩子才会如此迅速地把热情从甲转移到乙。
某种意义上,富小景也是个孩子,离开他还没多久,就已经有了男朋友。成为男朋友之前至少得约会个几次,也就是说她一离开他就马上迫不及待地拥抱新生活,一点儿留恋都无。
他做人也做得太失败了。
这几天他甚至开始反感睡觉,一睡觉就做梦,梦里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的父亲交了一个个女朋友,他拿着父亲的诊断证明一个个地给她们看,他只是想让女人们有个知情权,并不是让她们离开父亲。
但没有例外,她们都离开了。他人工把母亲离开父亲的场面再现还原了十几次,每一次都对病人是个莫大的刺激。
如果他能瞒下来,顾桢未必会走到那一步。
顾桢自杀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如果他不自杀,等待他的是剂量越来越大的药物和定期的电休克治疗。在他看不起的那些人眼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事业一塌糊涂,家庭妻离子散。也会有人可怜他,对于顾桢那种极度自傲的人来说,可怜和同情是最大的侮辱。
顾桢自从进了医院,他的命运就写好了结局。
现在轮到顾垣了。
顾垣想,如果顾桢有在天之灵,看到富小景迫不及待地逃开他,一定会开怀大笑,你小子也有今天。当初他打着正义旗号把顾桢的姻缘都拆散了,现在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顾垣倒真的希望父亲看到自己这副倒霉样子能好好笑一笑,毕竟他生前笑得并不多。
在他气得要攥住富小景的手腕,把她扔进车里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父亲的影像,于是只好目送着她上了于博的车。
顾垣及时转移了话题,“芬妮送你的是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白松露巧克力。”乔治撒了个小谎,“烧鸡有事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了,你可一定要来啊。”
乔治虽然很喜欢富小景,但毕竟亲疏有别,顾垣才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富小景现在有了男朋友陪着,他应该优先照顾顾垣的心情。在仔细考虑之下,他决定生日会不邀请富小景。
虽然乔治如此为老朋友着想,但他却忘了自己早把请帖放到了花盒底下。
富小景从花盒里取出乔治手写的邀请卡。上面一本正经写着请携伴侣一起参加。
她看着贺卡笑,这孩子可真是人小鬼大。
富小景坐在副驾嚼橙子味的口香糖,边嚼边晃了晃口香糖瓶子,“要不要来一粒?”
她现在不吃薄荷糖了,一吃就想起薄荷鸡蛋薄荷酱以及那个人。
“他是你前男友?”
“算是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期做电灯泡得出来的经验。你俩最近闹矛盾了?”
富小景停止了咀嚼,“已经彻底分手了。”
“我看他可并不想跟你分手,而你,也分得不那么情愿。”
“他只是自尊心受不了。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你为什么不能离游悠远点儿呢?何必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离着远了,感情自然而然也就淡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惨?”
“你可以过得更好。”
“你现在还小,可能不理解,找到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人并不容易,哪怕只是单方面喜欢。遇到一个自己愿意付出的人也是福气,我唯一的遗憾只是她不是单身,不能理直气壮地对她好。”
富小景垂头,“好像你多老似的。”
“起码我现在不用交低龄驾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