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又是一年春。
早已从京藤毕业的春少夫人挂牌开馆,亲自坐堂问诊,初时,惹来不少卫道士抨击。
短短半月, 风向忽变。
却是起先骂得最凶的张老夫子登报公开向少夫人道歉, 字字恳切, 感激春少夫人不计前嫌,救他一命。
报纸被放在医馆茶桌,一身素净旗袍的至秀沉稳庄重, 容颜明媚,手捧一盏香茶细细聆听。
几步之外,管事垂眸恭敬回禀。
茶杯落在茶桌发出轻而短的脆声:“好,我知道了,医馆诸事, 有劳宋管事了。”
“那……五日后的医道切磋大会?”
至秀淡笑:“就说我忙,推了。”
“是。”
“馆主!”就读于南川医药大学的书墨趁着假期跑来医馆打杂, 她一脚迈进门,来不及行礼, 急切道:“馆主, 08号房的病人又呕血了!”
身在医馆,没有所谓的少夫人,有的只是医者仁心,一个普通的大夫,想要救更多人的大夫。至秀当即起身, 杨柳细腰,行走之间掀起淡淡药香,香气袭人,眨眼不见踪影。
世道多灾多难,济世堂成了可怜人的避难所。医馆每天救治的病人不计其数,等她忙完,天色已是昏沉。
门前响起汽车鸣笛声,稳坐春家家主之位的春承,穿着单薄衬衫从车上下来,西裤裹着长腿,高贵威仪,君子如玉。
屏退众人,她悄无声息来到后院厢房,见来人是她,守在门口的书墨行过礼后,规规矩矩退下。
珠帘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白玉无瑕的裸.背。
丰肌秀骨,肩若削成。
漂亮匀称的蝴蝶骨,带着无声诱惑,随时随刻触碰人最深处的欲.望。
察觉不对,至秀敏锐转身,春承移步上前,笑意在眸子摇晃,荡开层层波澜:“我来帮你穿。”
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夺过艳丽的小衣,拗不过她,至秀红着脸任她施为,房间静悄悄,她忍着不看春承,问:“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
“生意忙完了吗?”被她指尖不经意掠过,至秀身子轻.颤。
穿好小衣,春承揽腰从背后抱住她,周身冷肃褪尽,倒显出两分撒娇:“生意越做越大,哪能忙完?”
“那怎么……”
“生意忙不完就不能来找你吗?”春承佯装不悦。
听出她语气透着委屈,至秀急切转身,柔声解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喽。”担心她冷,春承伺候着她穿好连衣裙,兴致上来不甚老实地拨.弄她衣服上的宝石胸针。
见状,至秀笑着投怀送抱:“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最近医馆很忙,冷落了你,是我不对。”
春承抱紧她,赌气地哼了哼:“你知道就好。好了,回家吧我的秀秀。春少夫人整日歇在医馆,说出去多不像话,到底哪里才是你的家?”
“这里呀。”至秀点了点她心口,眉眼弯弯:“早就在你心上安了家,你不知道吗?”
“呵,就知道哄我。”牵着她手走出医馆门,坐在车内,肩挨着肩,在春承凑上来前,至秀害羞地闭了眼。
作为医者,真正论起来她竟比名声显赫的春家主还要忙。
前阵子足有半月住在医馆,她以为春承不会介意,哪知深夜,瓢泼大雨,她一声不吭跑来,也是在车里,在寂静无声无星无月的黑暗里,宣泄了她的思念和不满。
一想到那些,至秀下意识腰酸,软着手将人推开。
春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接到示意,桂娘重新回到车内,尽职尽责担当司机。
汽车行驶在风景怡人的黄昏,至秀倚靠在心上人肩膀,舍不得她生闷气,捉了她的手,摊开,指尖在她掌心写字。
——想你。
春承直接被她气笑,学了她的样子也在她掌心写写画画。
——想我还把我推开?
——把你推开是怕你做坏事,和想你没有冲突。
余光看了眼认认真真开车的桂娘,至秀软下身段窝在她怀里,细细亲.吻她的锁骨。
痒痒的,软软的。春承眼尾含笑:真的想我?
至秀动作一顿,心知回家前势必要哄她消气,耳垂被羞意染红,她索性拿着春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另一只手在她掌心写道:你听。
心跳如鼓。还要如何想呢?
春承被她哄得眉开眼笑,不由自主呢喃出声:“我也好想你……”
开车的桂娘支楞着耳朵唇角漫开笑意,担心被听到,至秀不好意思言语,某人耍赖不肯收手,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占够便宜的春家主意气风发地带着娇妻返家,用过晚饭,沐浴过后,春承揽着至秀早早歇息。
窗外星月当空,两人皆无睡意。至秀被她手掌碰得起了反应:“你……”
床前夜灯发出昏黄柔光,春承笑了笑,贴着她耳畔低语。
眼见至秀羞得侧身背对她,她动了动锦被里的长腿,枕着小臂发出一声喟叹:“真不要吗?秀秀,你也太口是心非了。”
明明很喜欢。
她弯了眉眼,引.诱道:“三年了,我身子养得不错了。”
饶是不错,比起正常人来还是不如。想到寻药几载不曾归的阿平,至秀暗道:不会拿着她的银钱跑了吧?
她这会被春承扰得开始胡思乱想,人有七.情.六.欲,当不得圣人。几番犹豫,终归听从了叫嚣的内心。
成亲四年之久,她待春承每每温柔,即便温柔,那夜见她蹙眉苍白了脸,也止不住懊恼下手太重。
羸弱的春承,和那易碎的花瓶一般,她想时时捧在怀里,怕伤了她,怕她喊疼,怕她有一丝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