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一层层浓重,天际最后一分金色光晕也跟着消沉, 晚风柔和温暖, 入夜的京藤, 是白日没有的静。
偶尔有成群结伴的男男女女从小路擦肩而过,辨不清对方眉眼,反而没再多看。
直等到人走远了, 春承握着至秀的手指轻晃:“书室到了。”
至秀冲她扬起笑脸:“你先去。”
“不一起去吗?”
“我怕你偷看。”
春承不服气地屈指弹了弹小药罐:“我是那样的人吗?”
似是料到她的举动, 至秀倒退两步,昏黄的路灯下,少女亭亭玉立,眉眼如画:“不准拽我,你自己去嘛。”
甜腻的嗓音在心尖绕了一圈,春承没好意思再去牵她的手, 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小声嘀咕:“去就去, 神神秘秘, 不会瞒了我什么吧?”
夜风将她的心里话吹到少女耳畔,至秀无辜地眨眨眼, 催促道:“快去,我给你把风。”
“把风?”春承被她逗笑:“不就是送信,说得像什么似的。”
她抬腿往书室走, 走出两步不放心回眸:“你不要乱跑,万一……”
“万一什么?”
春承提了提镜框:“没什么。”
人文气息浓重的京藤,应该不会发生危险才是。她顿了顿:“你在门口等着, 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至秀顺从地应下来,缀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在书室门口停下,眼看着春承带着信迈进去,她的心暖暖的。春承对她细节处的关心,她很受用。
其实她也不想隐瞒,只是这远舟的身份还有些用处。和心上人在信上谈论诗词歌赋,谈论人生理想,她觉得很浪漫。
尤其是以灵魂笔友的关系,她似乎更能触及到春承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是在谈恋爱,春承面对她时还会口是心非。别扭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
她想深入了解她,抛开色.相,抛开种种春承爱的,把最真实、柔软的自己呈现给她,这才是以文会友的目的——以文明、文艺的方式,会一会心爱的女朋友。
夜色渐深,影影绰绰间,守在门口的至秀蓦然生出一股被人偷窥的错觉,她走出两步,观望四围,一无所获。
“秀秀?”春承从书室迈出来:“在看什么?咦?怎么了?怎么手心出汗了?”
至秀恍然惊醒:“我、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春承目色一沉:“什么?”
不愿她担心,至秀咬了咬下唇,忽然就想对着她撒娇:“你抱抱我。”
温暖的怀抱驱散了心中忽生的凉意。
“好点了吗?”
“嗯,可以松开了。”
春承掏出帕子为她擦拭浸了汗的指节,动作轻柔缓慢,有她在身边,至秀所有的勇气也跟着回来了:“好了,我去送信,你在这等我。”
“去吧。”
人踏进去,春承从兜里摸出一块银元在掌心掂量着,谨慎地查看四周,秀秀从来不是妄言之人,哪怕当下看不到人,这事也足够她放在心上。
书室,木架之上零零散散放著书信,认认真真将信放好,至秀不禁感叹,这才多久,当初热火朝天的‘以文会友’活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保持交流。
想到她和春承的缘分,至秀眉梢绽开笑,所以说,她和春承果然是天生一对,连上天都许可了的。前世,今生,她们都会绑在一块儿,同生共死,同悲共喜。
“放好了吗?”春承不放心走了进来。
“放好了,不准你偷看。”
“没偷看,我明明在保护你。”
“那你送我回宿舍?”
春承在她脸颊轻轻一啄:“求之不得。”
蜜里调油的小情侣渐走渐远,安静的林荫小路,一道人影慢慢走出。
那是一双嫉妒到发狂的眼。
穿着设计系校服的男同学想也没想进了书室,从书架拿走两封信……
女生宿舍楼下。
春承捏了捏未婚妻的掌心:“过两天放假,我们约会吧?”
“嗯。”至秀腼腆地点点头:“那我进去了?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好。”
如往常一般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春承抱着药罐子往男生宿舍楼走。
走到半途她足尖一转,来到女杂务工住的地方。
路灯下,多日不见的徐浣端着亲手所做的糕点殷切地递给一身黑衣的女子:“尝尝吧,可甜了。”
“徐小姐。”桂娘头疼地转过身来:“我不爱吃甜的,这些,您还是拿回去吧。”
“也有不甜的!你尝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