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也可爱的春少爷无精打采地瘫在软榻, 在桂娘高超的手法下昏昏欲睡。至秀不愿扰她,径直出了房门。
名门大小姐从秀山游了一遭身心疲惫不足为外人道, 书墨尽心竭力想要伺候她, 被轻飘飘地打发。
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闺房,至秀抬手轻一下重一下地缓解身体传来的酸痛,直到累得睁不开眼, 一觉昏睡过去。
天边挂着残阳, 大地满了金黄色的柔和光晕。睡醒的大小姐梳洗妥当来到西院, 正巧桂娘刚从房里出来。
“见过至小姐。”
“春承怎样了?”
桂娘万年不变的冷淡神色,也只有问到春承时她眼里漾开细微的情绪:“少爷还在睡。”
“还在睡?”至秀眉心微蹙:“我去看看她。”
“至小姐。”桂娘开口喊住她:“少爷生性好玩, 自幼便很有主见, 极少能听进旁人的话。难得少爷心里装着小姐, 至小姐不好一味纵容。
少爷先天不足, 身子骨单薄, 常人受得住的, 换她来, 不见得能受住。春家就这一根独苗, 少爷是老爷和夫人的希望, 也是春家的希望, 还请至小姐,多加费心了。”
平素寡言的人一股脑说出许多话, 可见事情的严重性。无需她说,至秀这会也后悔了。身为医者,她却纵着春承胡来, 委实不该。
她朝着桂娘微微阖首:“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她。”
桂娘看她一眼,恭敬退去。
房门被推开,守在床前的春花见了来人,默不作声地退到一侧。
春承睡得沉,眉宇隐着疲惫,脸色较之前好了不少。坐在床沿,至秀感慨着为她诊脉,细瘦莹白的手腕,青筋分明,好似轻轻用力那雪腕就会折断。美而脆弱。
凝神片刻,为她掩好锦被,至秀不言不语地出了门。等她再次回来,手里端着碗药。
闻到浓郁的药味,春花动了动嘴唇,想到老爷的吩咐,到了嘴边的话再次咽回去。
老爷总不会伤害少爷,老爷愿意相信这位千金大小姐,作为少爷的丫鬟,更没有权利反对。
春承醒的很是时候,迷茫的眼睛怔然惺忪地直直望着眼前秀气的少女,至秀微笑:“来喝药。”
喝药已经成为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顺着她搀扶的力道,春承乖乖倚靠在软枕,瓷白的汤勺舀了药汁一口口喂到嘴里,很苦,她蹙着眉一声不吭喝完。
小瓷碗很快见了底,至秀剥了颗梅子糖喂到她唇边:“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体归我管了。”
“啊?”春少爷睡意全无。
至秀笑得温柔:“既然归我管,那你就少不得要喝药了。来之前我向伯父承诺过,要还他一个健康长寿的‘儿子’。春承,日子还很长,想要心无旁骛地享受,得先有个好身体。
我说要治好你,就一定会努力对待。你想爬山,我明知你的身体状况却选择纵容,是我的错。”
“错不在秀秀。”春承嘴里含着糖,左边的腮帮子鼓鼓的。她眼神微黯:“我也没想到这身子会如此不中用。是我心急了。”
“没关系,不管是谁的错。你是病人,我是医者,我会治好你的。”见她情绪低落,至秀有意哄她:“对了,京藤送来的东西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照相馆。”
提到去照相馆,春承瞬间活了过来:“行啊。”
蓝白相间的女生校服,上衣下裙,温婉明媚,胸前绣着金光闪闪的京藤校徽,袖口缠着暗纹,白色的纯净冲撞了那一方湛蓝,腰侧绵延而上的纽扣更为秀气,和男生校服比起来,多了不少花样。
这也是春承羡慕的缘故。
天边朝霞映出一圈圈光辉,至秀站在门前的青石阶,长发被简单地扎在一起,过膝的百褶裙掩不住那截线条优美的小腿,白皙如玉,裙摆随风飘扬,看得前来喊人的春承有瞬间恍惚。
“秀秀这身衣服真好看。”她上前两步细细打量,倏尔笑道:“看来京藤还是重女轻男,女孩子的衣服花了十分心思,留给男孩子的心思不过五分。”
一个精致婉约,一个沉敛大气,至秀心里并不认同她的话。在她看来,京藤男生的校服更有京藤的风骨,她浅浅一笑:“腿还酸吗?”
提到腿酸,春承抱着药罐子的手指微微一僵:“还好,不影响出门。”
“是吗?”至秀阖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腿好酸,你看,这就是胡闹的后果。”
“那怎么办?不然我们改天再去?”
至秀看着她,心底泛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早就知道不可能从春承这听到更多想听的话,你看,哪怕她暗示的很明显了,这人还是不明白。
她眼神嗔怪:“你就只会让我休息吗?”
春承一愣,好在她反应极快,有些事不明白是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羸弱乖巧的春少爷绕着大小姐走了半圈,突然笑得藏了几分坏:“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至秀抬眼看她,清清亮亮的眼睛有期待还有紧张。
“秀秀是想让我给你捏捏腿。”春承目光落在那截近乎完美的小腿,搓搓手:“可以呀。”
“可以什么,我没有那个意思。”至秀倒退两步,避开她的视线。
“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