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些事情安排好,慕靳裴走向越野车。
天色渐黑,他们返程。
谢昀呈熟悉了路况后没再跟在慕靳裴后面,拐上马路就反超了慕靳裴的车。慕靳裴在后面还鸣了几声喇叭,示意他车速慢点。
谢昀呈稍稍降速,不过还是比慕靳裴快不少,车里一个人太闷,他给季星遥打电话,把流浪汉现在的情况简单说给她。
季星遥听后:“早知道我就应该跟你们一起去,跟他这样情况的人说话必须得委婉,你们说话太直接,肯定吓到他了。”
谢昀呈反问:“怎么委婉?你不会想让我和慕靳裴也穿成他那样,两年不洗头不理发,也不洗脸不洗澡,跟他一块流浪一块挤在废弃的房车里过夜,然后取得他信任,再套他话吧?季星遥,你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
季星遥:“……”无言以对。“谢昀呈,你能不能别抬杠!”
结果回应季星遥的是一句“fuck!”随后电话里传来刺耳的‘砰’的一声,通话断了。
“谢昀呈!”季星遥直觉不好,她赶紧回拨,结果怎么都打不通。
刚才谢昀呈只顾着跟季星遥打电话,疏于对前路观察,在道路转弯盲区段,路边一棵树的树干被冰雪压断,挡在了路上。
他一时没看清那一团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就踩刹车,结果路面太滑,没刹住,还是撞到了树干上,树枝卡住了叶子板,叶子板被打得稀碎。
这还不算完,慕靳裴的车也没来得及急刹,直接追尾,谢昀呈的车被撞出五六米远。
两人都被安全气囊震懵了,鼻口出血。
缓了几秒,慕靳裴顾不上疼,硬撑着下车,“你怎么样了?”他问谢昀呈。
谢昀呈:“死不了!没骨折。”
慕靳裴从后备箱拿出警示牌放好,这会儿才缓过来一些。
手机响了,是季星遥,他赶紧接听,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谢昀呈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受没受伤?”
电话里,焦急担心的声音传来。
慕靳裴的眼神沉了下去:“他没事,没受伤。”他突然想咳嗽一声,极力忍住了,用力摁着心口。
“怎么撞车了?不是说路况挺不错的吗?”季星遥问。
慕靳裴如实道:“路滑,刹车后被我的车撞了一下。”
季星遥想问他有没有受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你不是说自己车技好?你不会连在路上要保持车距都不知道?”
“抱歉,是我的责任。”静默瞬间,慕靳裴:“我不是故意追尾你男朋友的车,放心,我再心狠手辣也不会要谁的命。”
季星遥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岔开话题:“要不要给你们报警?”
“不用,车没坏,能开回去。”
季星遥一听他们能自己开车回去,那就没受伤,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告诉谢昀呈,我在医院等他,让他去做个检查。”她挂了电话。
这时有路过的车停下,问需不需要帮忙。
慕靳裴摆摆手,“谢谢,没问题。”他又提醒:“前面有冰冻,最好装防滑链。”
谢昀呈开了车门下来,一手撑在车门上,另一手拿着毛巾擦鼻血,“这段路况不好,你怎么不提前装防滑链?”
慕靳裴走到车边拿水杯出来,倒了温水把嘴角的血洗干净,这才瞅向谢昀呈,冷声道:“打你电话打不通。”
他只好加速追上来,谁知道谢昀呈突然猛打方向盘还来了个急刹车,让他措手不及。
谢昀呈没忍住,咳嗽了几下,连带着整个胸口都疼,应该是肺挫伤了,万幸,没骨折,手脚都能动。
慕靳裴带上手套,把谢昀呈汽车车轮里的树枝用力抽出来,突然他眯了眯眼,疼得手心发凉。
手套破了,他又去换了一副。
谢昀呈没注意慕靳裴到底怎么了,他看看两车的距离,又看看他那辆被撞坏的车尾。
“那个流浪汉是专职司机,也爱玩车,年轻时的车技不输你,”他慢慢走动,查看刹车痕迹。
“刚才我们车速那么快,你又是在加速的前提下踩刹车,我几乎算没受伤。”他看向慕靳裴:“当年那个司机追尾小布丁外祖父的车,就是因为有了刹车痕迹,而且这个司机有正经职业,为人不错,没有任何不良记录,也找不到任何作案动机,最后警察判定是意外事故,不是蓄意谋杀。”
“我在想,当时那个司机在撞上那一刻是不是后悔了?所以最后人性的本能反应让他踩了刹车?但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最大的一种可能,他就是利用刹车痕迹来给自己摆脱罪名。”
慕靳裴带上手套,接着装防滑链:“你说这么多想表明什么?”
谢昀呈:“也许星遥的假设是成立的,唐宏康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栽赃陷害季常盛,只是现有的证据没法证明。”
“如果最后实在从司机嘴里问不出什么,那我们只能用假设去诈唐宏康,他做贼心虚,撑不住我们狂轰滥炸。”
但这一步逼不得已不能轻易走,一旦出现差池,就满盘皆输了。
m.k医院,季星遥赶到的时候,储征也在大厅。
储征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老板给他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去,不用等他,他今晚不去公司。
老板还特别交代,让他明天把谢昀呈的汽车开去修理,他这才知道发生了车祸。
储征询问季星遥:“季小姐,到底怎么一回事?”
季星遥:“没什么,路滑,两车追尾了,他们自己开车回来,没受伤。”
储征放心不少,季星遥戴上耳机看视频,他也识趣得没再打扰。
慕靳裴和谢昀呈到m.k医院时,已经快凌晨。
季星遥在那里等着他们,确切说,她是等谢昀呈,不是等他。
慕靳裴和谢昀呈一前一后进来,季星遥越过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迎向后面的谢昀呈。
他跟储征坐电梯上楼去做检查。
季星遥和谢昀呈坐了另一部电梯,她上下打量一番谢昀呈,“没受外伤吧?”
“没。”谢昀呈指指心口,“可能肺有点挫伤,其他没什么,不用做那么多检查。”
季星遥坚持:“必须做个全身检查。”
谢昀呈瞅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季星遥:“毕竟是我雇佣你替我调查坠机事故,你真要有点什么闪失,我不得负全责?”
慕靳裴和谢昀呈一样,其他没受伤,只有肺部挫伤,不严重,连药都不用吃,只需要静养即可。
储征问老板:“要不要买点药备着?万一到时疼得厉害。”
慕靳裴摆摆手,“用不着。”
储征这才看到老板的两根手指被什么戳破了,血迹已经干涸,“慕总,您的手指破了。”
慕靳裴看了眼,有一块连皮带肉都下来了。是在清理谢昀呈汽车轮胎里的树枝时,用力过猛,被断枝给戳破。
“皮外伤,不要紧。”
储征:“去消个毒,简单包扎一下。”
楼下大厅,几人又遇到。
季星遥手里提着谢昀呈拍的一些片子,慕靳裴和储征两手空空,刚才做检查时,医院说没事,慕靳裴都没让出报告单。
慕靳裴不自觉看向季星遥,她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眼神只有半秒的交汇,她随即收回。
储征余光看了眼老板,老板把刚才包扎过的那只手早就插进口袋,他替老板礼节性关心了一下谢昀呈的身体状况。
谢昀呈还算客气,“谢谢,没什么大碍。”
慕靳裴示意谢昀呈,“你车钥匙给我。”
谢昀呈不紧不慢道:“做什么?”慕靳裴:“我追尾,全责,给你修车。”
“呵。”谢昀呈觉得有意思,他转脸问季星遥:“你开车来的吧?”
季星遥点头,“嗯。
谢昀呈没跟慕靳裴客气,掏出车钥匙扔给他。
慕靳裴把钥匙交给储征,也没跟季星遥和谢昀呈言别,他双手抄兜,快步离开大楼。
连着一个星期,慕靳裴下班后没再去画廊。
周六傍晚,慕靳裴处理好工作离开公司,他自己驱车前往画廊,今天下午月月有课,他手上的纱布也拆了,伤口长好,不细看看不出什么。
还没到画廊大厅,柔软的歌声传来“布丁呀,草莓味,甜甜甜,我爱吃,哈哈哈。大仙女,她也爱,草莓味,是的呀。”
调子没变,歌词全改了。
慕靳裴疾步走过去,小布丁正在大厅围着窗边走,一手拿着几个布丁,另一个手轻轻划过窗玻璃,歌声继续:“布丁呀,草莓味,甜甜甜,我爱吃…”
“月月。”慕靳裴走近,半蹲下来。
月月一怔,浅浅笑了:“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慕靳裴问:“怎么在这儿?”
月月指指画室那边,“星星还在画画,我等她。”
慕靳裴看着女儿,特别想抱抱她,“星星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画完,我抱你去花园转转好不好?”说着,他伸手。
月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显然不想让他抱。
慕靳裴轻轻揉揉她的长发,“那你接着唱歌。”他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远远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