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才见崔芙也来了,一早就快步奔下船,跟在左右嘘寒问暖。
这时,淮阳王崔行舟走过来,嫌弃赵泉给眠棠举着的遮阳伞是三心二意,没有尽挡住阳光,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大伞,妥帖的将眠棠都罩在伞下。
眠棠冲着他甜甜一笑,看着崔行舟被晒红了的颧骨,又觉得心疼,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用指尖沾了里面的油膏抹在了他的脸上:“上次见你在日头下,肩头都晒伤了,便让李妈妈炼化了鹅油,又配了雪莲粉,制成了膏药,可缓解灼痛,你自己不要忘了抹。”
赵泉经过这些时日的将养,总算抚平了那一夜惊魂的心悸。
不过看着眠棠一副体贴周到的贤惠样子,隐隐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人拉扯过。这眼前叫人称羡的美娇娥,跟那日的女修罗总也对不上。
他这些日子来叮嘱至交最多的一句便是:夜里睡得不可太实,夫妻间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天长地久。只不过隔着别人家的屋子里,顶多夫妻拌嘴,再不济让小娘子抓挠两下。可是他淮阳王娶的这位,若是真吵红了脸,是会抽刀剁脑袋的。
淮阳王却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道:“那不更好,嘉鱼兄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可是赵嘉鱼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也是到如今才算想明白,为何自己鬼迷心窍时,言语那般过分,崔行舟都没有真恼过他。
盖因为淮阳王一早便知,他娶的女人并非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
所以如今再看面前这对神仙眷侣,赵泉倒是少了嫉妒,平添了几分真诚的羡慕。
而此时潜伏在隐蔽林中,鹰司寺在西洋镜中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一阵翻滚。
他原先只是听闻着柳眠棠乃是淮阳王的妻子,可是等亲眼看到淮阳王夫妇如此恩爱,那看着纤弱的身影被别的男人拢在怀里时,心中却是分外难受。
几个人走到营寨深处,早已看不见身影,他还固执地举着西洋镜,望着王妃来时乘坐的马车,双眸露出些许阴翳之色。
有倭人低声问道:“大将,我们已经在水军营寨外面观察了不短时间,其他人已经联络了黑市的商贾将粮食运上船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鹰司寺放下西洋镜,说道:“不急,且让粮船先开回去,我们留在这里。淮阳王如此紧锣密鼓建造战船,一旦他成事,于我们大大不利,打探淮阳王下一步动向和新战船的情况更加重要,”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们现在先去找个地方休息,晚上过来探营,一定要找到新战船,尽可能将战船破坏掉!”
说完,起身领着几个人到了一个冷清无人的山坡,在山坡上吃了带着的饭团,就和衣躺下等着天黑。
晚上,鹰司寺带着人从远处下水,泅水到了营寨外面。今夜月暗星稀,对他们摸进军营很有利。
营寨的寨墙都是直达江底的,无论上面还是水下都是过不去的。
不过鹰司寺这次带出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贼,几个倭人轮流潜到水下,从身上掏出专门用于水下切削的短刃,在修建寨墙的木头上切下一个大小合适的圆洞,几个人顺利的进入了水军大营。
鹰司寺悄悄探出头,观察下方向。他白天已经仔细看过,将可能建造战船的几个地方一一记下,认清方向后就向那几处泅水过去。
他的运气不错,寻到第二处时就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船坞,正是建造新战船的地方。船坞里灯火通明,远远地就能看到三个巨大无比的船架高高的矗立在那里,里面有数不清的身影正在里面劳作,铺设木板,搭建龙骨,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这战船也并非全新,不过是从江浙那里抽调过来战船,然后在老战船的基础上做出适合海战的改造。
看着三个巨大的船架上延伸出了的甲板,鹰司寺手下的几个倭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看这船架就能想象得到改造后的战船有多么巨大,足以抵挡狂风恶浪。
若是等着这三艘主战船修好,就算是不擅长海战的眞州陆兵,也可以跨过海峡阻碍,登上寇岛。
到时候若是进入到近身拼刀剑的肉搏混战时,他们这些七拼八凑的浪人,可绝不是崔行舟兵马的对手了!
想到这,鹰司寺清楚,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战船造好。
船坞虽大,但是守卫也甚是严密,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能看到几组士兵来回巡逻,凭他们这几个人无论是暗进还是强攻,都绝无可能进到船坞里面。
是以鹰司寺原先准备用菜油点燃战船的计划算是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