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林菲见到情绪已经渲染到位,马屁也拍的差不多了,于是又蹭了蹭宝灵子肉乎乎的肩膀道:“师父,徒儿既然以后都得留下来了,那自然就要答应和沈姑娘成亲之事了,您看能不能......”
“嗯?是想要我去给你提亲?这也不是不行啊,明日我便修书一封,送往你京城的家里,告诉你的父亲你决意以后继续留在常青山,不回去继承家业了,你的亲事也由我来给你做主,你看这样如何?”宝灵子慈爱地看着他道。
“这当然好啊,只是提亲之事由您来办,可是求婚的事还需要我自己来才行”,林菲嘟嘟囔囔着终于把心里的算盘给说了出来:“以往我曾经多番冒犯沈姑娘,还当着大家的面每日进出人家闺房,导致背后有许多人说三道四、乱嚼舌根。所以啊,我必须弄一个轰轰烈烈的求婚仪式,让大家都知道沈姑娘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才行。这求婚嘛,当然得需要戒指了,您能不能再带我去趟您的藏宝库,我就随意翻上一翻,找一对合适的指环出来,当作是我和沈姑娘的定情信物......”
宝灵子立刻翻身而起,挥起袖子把林菲往外头撵去:“搞了半天又是想从我这捞东西啊!这求婚纳采,向来都是由媒人去办,我还从来没听过男方亲自上阵的。你若是想要定情信物,去买个香囊发梳什么的就行了,干吗非要惦记我的那些宝贝,不给不给,快滚快滚!”
林菲死死地抱住宝灵子的腿哀嚎着:“我的金主爸爸啊,求您别这样无情啊!我这一生的幸福可都掌握在你手上了!”
最后两师徒闹了一晚上的结果,是林菲软磨硬泡地从宝灵子那里讹到了一对色泽光润、做工精细的银指环,他瞧着这对指环虽然外表朴素,可是小巧玲珑,若是戴在沈姑娘的纤纤玉指上定会好看,于是压根来不及等待名义上的父亲大人的回信,就揣着东西美滋滋地下了山,直奔漕帮而去。
待他一口气跑到漕帮后院里,再次见到正在桌前专注着研读书本的沈扶芳时,不由得呆立在她面前,细细打量起她来。
她还是如初见时那般穿着一袭黄衫,乌黑的秀发用一根发带简简单单的束在身后,只在脑后多绾出了一个发髻,免得鬓角多余的碎发会垂落下来遮住眼睛。柔和的五官和清丽的气质配上这副淡雅的打扮,着实让人赏心悦目。只是她那纤细的腰身不足盈盈一握,平滑的肩膀仿佛如刀削而成,林菲边看边皱起了眉头,两天不见,怎么觉得好不容易在病中养得精神了一些的她又清瘦了回去,就算是拼事业也需得先有个好身体才行啊,以后一定得将她照顾的珠圆玉润些,毕竟......毕竟以后他们还有很长的一生要相携相伴啊!
沈扶芳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目光,抬头发现林菲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拧巴地盯着她看,放下手头的书本走到林菲面前替他号起脉来:“嗯,脉象平和,气息顺畅,看来是没有走火入魔。”她放下心来,笑道:“林公子,我还以为你需得闭关修行一段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又下山来了?”
林菲看着她对自己充满了关切的眼神,强行忍下想立刻拥她入怀的举动,沉声道:“沈姑娘,我山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了,我今天下山来,是来给你答案的。”
“嗯?这么快就有答案了?我看你之前那副进退两难的纠结模样,还当你起码得考虑几个月才好呢!”沈姑娘还是一贯能说会道地调笑着,但林菲看到了她紧紧攥住了自己衣带的右手,知道其实她此时和自己是一样的紧张。
于是他牵起了那只手,拖着她一起跑到了前院,大声喊道:“漕帮的兄弟姐妹们!大家快过来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随着他这一声吆喝,身在总舵里的众人纷纷凑了过来,把沈扶芳和林菲包围在了圆圈的正中心。大家不知道林菲这是要干什么,大人孩子、丫头婆子们都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连正在房内踌躇辗转的戚帮主也被吸引地走了出来一探究竟。
林菲见场面已经起来了,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害羞胆怯,他深吸了一口气,和沈扶芳对视了一眼,看到那人眼睛里正闪烁着不安的光芒,他突然明白了,哪怕是再勇敢聪慧之人,面对上一份不确定的感情,都没有办法泰然处之。于是他牙齿一咬,单膝跪地,掏出了那两枚银指环托在手上展示给沈扶芳看。
沈扶芳见他突然摆出个行军礼的姿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看到他手上那一对指环,心里暗暗有了猜测,于是眼中充满了笑意地望向他。
有了她的眼神鼓励,林菲终于当着众人之面将心里练习了许久的台词喊了出来:“我青炎派弟子林菲,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指天盟誓,愿娶戚帮主的义女沈扶芳为妻。往后无论富裕贫穷、健康疾病、快乐忧愁,我都会与你共同面对,并且只对你一人忠诚,此生绝不再另娶他人,愿漕帮在场的所有兄弟姐妹都能给我做个见证!”说罢,他非常虔诚地托起了沈扶芳的一只手,郑重地给她带上了一枚指环,然后把另外一枚指环递到她手里,颤声道:“沈姑娘,你若是愿意答应我,就也给我带上这个指环吧!”
包括沈扶芳在内,所有人都被林菲这段新奇的话语和举动给震惊到了,一时间满场鸦雀无声。
“好!林公子的话语真挚诚恳,行为别出心裁,戚某人愿意将芳儿许配给你!”随着戚帮主在后方的一声称赞,看呆了的漕帮众人都回过神来,一时间掌声如雷,尖叫喝彩声不绝于耳,大家都为这对携手帮助过漕帮的年轻人能够终成眷侣感到高兴,立时就将以往一些不太好听的闲言闲语抛诸脑后,再也不会去议论提及。
沈扶芳本是惊愕地看着林菲的眼神也变成了款款柔情,她依言把另外一枚银指环戴在了林菲修长的手指之上,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对指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
戚帮主走到两人中间,激动地把他们的手攥到了一起,开心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总算是不负沈医仙所托,给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这样一来,我便也能心安了!我也在此宣布,往后林公子就是漕帮的女婿,若是日后你遇上什么事情,整个漕帮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众人闹哄哄地上前将三人围在了中间,又好是嬉闹玩笑了一通,有些年纪较大的汉子婶子们说起了一些略带颜色的笑话,直把两个年轻人羞到头都抬不起来了,才终于被戚帮主驱散而去。林菲靠自己这一惊世骇俗的求婚之举成功地粉碎了所有的流言蜚语,也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对沈扶芳的愧疚之情,他拜会过戚帮主后,正打算去找管事的给自己安排一个房间歇息,却听沈扶芳在旁说道:“林公子,你跟我到我房里来一趟。”
林菲想着以后一定都得注意克己复礼,虽然现在定了名分,但两人毕竟还没有成亲,不便举动过于亲密,于是站在当地不愿意抬脚。沈扶芳看他不动,只得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软和道:“以前那个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分寸的林公子怎么今日变得如此拘束了起来?”
林菲连忙巴巴地上前解释:“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起你!我保证在我们成亲以前,一定会和你保持距离,断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冲动无礼!”
沈扶芳的眼中泛起了一丝狡黠,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这样啊,可是我还丧在孝中,不知何时才能成亲呢?”说着她松开了林菲的袖子,转身就走:“既然如此,那就请林公子自便吧。我需要守孝三年,眼下还有两年多的光景,望林公子两年之后还能记得自己刚才那番诺言回来娶我。”
“啊!居然要这么久啊......”想当初这是林菲用来逃避和顾湘湘成亲的理由,没想到现在居然把自己给坑了进去,他只得一面在心中怒骂那个下毒之人,一面愁眉苦脸地追了上去,把刚才那些要恪守礼仪的想法全部扔在脚下碾得粉碎:“沈姑娘,你等等我啊!”
是啊,这些古代的繁文缛节本就是愚昧落后,束缚人性的东西,连沈姑娘都能不受礼教管束,率性而为,他一个现代人怎么反倒越活越回去了?既然他们都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以后愿意如何相处便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管别人怎么说去!
林菲追随沈扶芳进了房间,跟着她一起坐下,却看见沈扶芳把那银指环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了下来,顿时头脑里“轰”地一声涨大了,还没等他开始胡乱猜测,沈扶芳一只冰肌玉手就搭在了他的手上道:“林公子别慌,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如今你把这东西送了我,那我自然就不会再退给你。只是我这双手平日里得施针采药,手指上带个指环实在是不便,正巧我刚做好了一只簪子,若是我将这指环挂在簪子头前作为吊饰,一来可以随身佩戴,二来也不会妨碍到我,你看如何?”
额,林菲正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她两个人佩戴对戒的意义,却只见她已经扒开了自己的手掌,把他手上那只指环也一并摘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只细长小巧的簪子比划道:“只镶嵌进一只圆环还是有些单调,干脆我就将两个银环一起镶进这簪子之中吧!我手上的功夫不行,发射金针总是会射偏,若是这簪子的一头加上银环,我握住的这头便会更有份量,也方便我找中准头!”她又将簪子作势在自己的发髻上比划道:“平日里可作为发髻,遇到危险可以当作暗器来使,正是物尽其用,你说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好,不等林菲接话,便拍手笑道:“嗯,我就把这只簪子命名为同心簪,当作是我的武器来使了!”
林菲看着沈扶芳眉飞色舞的模样,除了点头答应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他心里还是不禁暗暗懊悔,果真不如听师父所言,还是买两个荷包香囊来当定情信物都比现在强!
自那天以后一晃又过了数日,林菲再度在漕帮住下,每日继续跟着戚帮主习武,终于要将八十一式尽数学完。宝灵子收到了林父同意林斐暂缓回京的信件,但他在信中也推脱道林斐年龄尚小,现在还用不着谈论婚配之事,于是下山来找戚帮主商量主意。那边戚帮主也问过了沈扶芳的意见,知道她还是想先把医馆开起来之后再谈婚论嫁,于是众人商议等半年之后沈扶芳服满一年丧期,由宝灵子出面带林菲和沈扶芳回京城给他举行弱冠之礼,再在林家给二人完婚。除了实际年龄早就达标的林菲有口难言,众人对这个结果都是皆大欢喜。
沈扶芳的身体彻底康复以后,开始走街串巷地研究起了她的医馆到底开在哪里为好。正好这日林菲学完了枪法的所有招式,戚帮主放他休息一天,便动身陪着她一道去实地探查。两人先在干净开阔的城东转了一圈,沈扶芳立时摇头否决:“这里住的都是商贾富豪,家里囤积着不少药材,甚至还有养着大夫专给自家看诊的,我没必要开在这里。”
说罢,她又带着林菲往城南的方向走去,那边都是低瓦矮墙,住民都是平头百姓。可是沿路上看到的医馆招牌虽然不少,里面却都是门可罗雀,没什么病人上门。林菲不禁觉得奇怪,四处打听一番这才知道,这是因为最近有许多本是在附近城镇里居住的医师纷纷迁居到了临安城里,一时间竟然形成了这般僧多粥少的局面,林菲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不见有其他行业的人来扎堆临安,却单单开了这么多医馆呢?”
沈扶芳叹口气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医馆的医师行医看病,最重要的就是对症下药,方可治好病情。别的城镇里都是由朝廷的官员暗地里串通好大型的商号,掌控着药材的采买流通,眼看着现在时局不稳,不少心怀鬼胎的人都暗暗搞起了囤积药材的行当,坐等日后打仗了好靠着倒卖发财,导致医馆的大夫们只能开的出方子,却配不出汤药,这样哪里还能经营的下去?唯独这临安城一来有青炎派供货厚道,二来有漕帮看管商家,这才没有使得药材价格飞涨,一时之间也吸引了许多附近医馆关张的医师们纷纷移居到此。”
她分析完道理之后,懊恼地跺了跺脚,气馁道:“唉......总觉得我这医馆就算是开起来了,也帮助不了多少人啊,当初真不该为着能上常青山采药,硬是要把医馆开在临安城里的.....”
林菲心念一动,凑到她身旁笑嘻嘻道:“你是为了能上常青山采药,还是为着能到青炎派看到我啊?”
沈扶芳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正当林菲觉得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准备自我反省一下的时候,听到她小声丢下一句:“两者皆有。”然后自行向漕帮飞奔而去。林菲终于占了次上风,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快行几步想上来拉她的纤纤素手,沈扶芳还是接受不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跟他牵手,害羞地跑得更快,两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地到了漕帮不远处,看到路上没什么行人了,这才总算是羞答答地把手牵在了袖子里一齐往漕帮走去。
没想到他们还没跨进漕帮大门,就看见小柳带着那群孩子们探头探脑地从门里望了出来,有个孩子眼尖看着他们两人,连忙大声喊道:“林公子,沈姐姐,你们总算是回来啦!”
沈扶芳脸上一红,连忙松开了林菲的手先行步入门中,却发现孩子们并没有在意他俩牵手之事,而是围着他们叽叽喳喳道:“戚帮主让我们给你俩传话,说是让你们回来了就赶紧去城西的夫子庙,好像是有要紧事呢!大伙儿都盼了你们半天了,怎么现在才回!”
“哦!”两人也不不知道戚帮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一齐奔向城西那处荒凉破败的夫子庙,可是走进庙中一看,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寻着。两人相视对望,正觉得有些奇怪,沈扶芳看到那夫子像前立着一尊牌位,暗道不好,出声叫道:“我们中计了,快走!”
她话音未落,就见夫子像后一道黑影快速袭来,那人蒙着面目,挥舞着一把铁剑直扑向林菲二人,林菲看他身手十分了得,连忙将沈扶芳推到一边,抽出辟邪与那人斗了起来。只是来者也看出了沈扶芳武功不精,不愿与林菲多做纠缠,频频朝她挥剑而去,急的林菲当下方寸大乱,只得飞到沈扶芳身前胡乱地抵挡着来人凌厉的剑势,眼看就已落在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