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背着沈扶芳回到漕帮门口时,正好撞见了准备出门寻人的宝灵子, 他抓住林菲的手就往外跑:“快走快走, 过了正午就没法子施法了,我们得快马加鞭赶回去!”
林菲死活不迈开步子:“师父, 我答应了沈姑娘让她能够自由出入常青山采药,你现在身上有什么信物能当作特令的, 就送她吧!”
宝灵子抬头看着日头已经上了三竿, 今天恐怕是真要来不及赶回去了,立时气地直跳脚:“我的纹银甲都得赔给宝清子那个坑货了,你居然还来吃里扒外要我再拿宝贝送人, 不给不给!回了常青山你自己去找华真讨个令牌去!”
林菲见他不肯答应, 死死地扒住了漕帮的门框不肯松手:“回去以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下来,没想到师父居然这么抠门,那我更是得现在就要了这个特令, 不然万一日后你们不守信用, 不让沈姑娘上山采药了怎么办?”说着他把双脚都环在了大门上,对着宝灵子道:“你要是不肯答应, 那我就不下来了!”
“你这个混球,我辛辛苦苦地都是为了你!结果你居然还反过来威胁我了!”宝灵子想到这些日子里他为了找师弟出山自己所受的苦楚,更加痛心疾首, 捶胸顿足起来。
沈扶芳一直站在两人身旁若有所思地听着, 看到林菲这个活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抱着门框不肯松手的姿势,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公子,你和令师的相处之道可真是有趣!看你们师徒感情这么要好, 我......我可真是羡慕。”
她一面说着,一面想到了以前沈医仙教导自己的模样。记忆里的娘亲一直对她颇为严厉,从来不会同她和颜悦色地嬉笑玩闹。娘只会监督她习武学医,她在疲倦烦闷之时也曾经像其他的小姑娘那样撒娇哭闹过,可是换来的只有更为严厉的惩罚。娘总是伏在案台上不知疲倦地对着身上画满了穴位的假人研究金针技法,有时会哈哈大笑着奋笔疾书,有时又会唉声叹气地把写了几行字的纸团扔的满地都是。直到现在,她都不能理解娘付出这一生到底得到了什么,努力的成果全都被外公的名号给占了去,甚至连带着她也从小就没有父亲,只能随娘一起避居于深山老林之中,还得负责照看娘的生活起居。她年少无知时也向往过住在城镇里,过着有同伴一起玩耍,有集市能逛的热闹生活,可是每当她向沈医仙提出这种要求,都只会遭到冷冰冰地拒绝和责骂。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没有获得过快乐的童年,所以一点都不想生育产子,也许是因为她为娘的遭遇而愤愤不平,所以才执着着要打响自己的名号,也许正是因为她从娘那里获得过的温暖不多,所以当面前这个人对自己呵护有加的时候,她才会沦陷得这么快!
对面的林菲和宝灵子虽然不知道沈扶芳此时心里的百转千回,但听到这句话也都双双愣住了,两人相视对望,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舍之情。宝灵子低声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了一管纯白的短笛递给沈扶芳道:“小姑娘,这根笛子上刻有我的名号,若是青炎派弟子阻挠你上山,你就可拿它作为信物给他们看,他们自会放你通行。”
沈扶芳看着这柄通体透亮,触手冰凉的短笛不知是何物做成,不由得暗暗称奇,却只听那不识货的林菲在旁边继续嚷着:“不行不行,万一青炎派弟子以为沈姑娘这笛子是偷来的,不认这东西,反而要去抓她,那可该怎么办?”
宝灵子鄙视地看他一眼:“你个蠢货,照这样说来,那就算是给了令牌,不也可以赖她是偷来的?我既然送出东西,自然不会考虑不周。这管笛子名为唤冰,乃是当年老夫在天山寒潭里寻得的一块冰珏所制。小姑娘,这管笛子若是用正确的方法吹响,就会释放出万年寒冰之力,将你近身三尺之人悉数冻住,哪怕是如戚帮主那样武力高强之人,也需要花上一刻的功夫才能化解。若是真有人可以刁难不放你通行,你就可吹响唤冰,避开兵刃相接。”
他看着沈扶芳,语气恳切地说道:“小姑娘,我知道你痴迷医术,武艺不精,若是以后无法自保之时,记得吹响这管笛子救命。你冰雪聪明、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老夫也很喜欢你。只是斐儿的父亲此前几次三番的来信,说要给他指婚相亲,老夫也不知道他父亲到底给他定好了亲事没有,所以才没法答应你俩的婚事,麻烦你看在这管笛子的份上,可千万别埋怨老夫。你再记得帮我去劝戚帮主消消气,刚才他一直对我纠缠不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用这笛子把他给冻住......”
沈扶芳闻言收了笛子,对着林菲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确实是应该先好好过问清楚才是,免得林公子到时会左右为难,晚辈感谢宝灵子先生的美意。”
宝灵子想到戚帮主解开了冰冻之后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连忙教会了沈扶芳吹响唤冰的窍门,拉着林菲往临安城外飞奔而去。沈扶芳目送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林菲,抚摸着手中的宝贝玉器,回想到林菲与宝灵子刚才的话语,心中突然灵光一现:怕不是林公子修炼什么高深的武功,遇到了难克的法门,这才需要他师父施法护航,甚至在青炎派里闭关修行?那若是他万一没有成功,走火入魔了可该如何是好?
沈扶芳急忙回房开始细细地研读她娘留下的一些手稿,思索该如何施针化解走火入魔后导致的经脉逆行、心性大乱之症,她研究得实在是太过认真,以至于完全没能听到戚帮主自行解冻之后在正厅里气到咆哮的怒吼。
宝灵子拉着林菲一路飞奔,临到常青山脚时他抬头看了看日空,终于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地道:“唉!今天是赶不及了,等明天再说吧!”说罢他恨恨地将林菲后背一拍:“你这个见色忘义的臭小子,临到要走了还要坑我一把!......唉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以前是个女人吗,怎么在男人身体里呆久了,居然也变得喜欢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