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绿的房间在三楼,她走上楼看到带着玫瑰花纹的大理石地砖还有些不适应,因为上辈子三楼曾经重新装修过,装修成了程筱喜欢的那种风格,米白色地砖连带的其余的家具还有墙壁还有内襄墙都成了程筱喜欢的,却也是她最讨厌的,但是她抗争不过。
父亲最后同意程筱重装,也是从三楼装成她讨厌的风格开始,她在这个家渐渐失去了存在感。
慢慢地就被挤了出去。云绿手摸了下沙发,沙发是米黄色的,是她跟父亲去挑选的。
当初装修,也是她跟父亲一块看的图纸,母亲喜欢玫瑰,所以她选了玫瑰花纹的大理石。
十分漂亮,也令她能时刻想起母亲。父亲那会儿是懂她的,可是…自从程筱重装后,抹去了一切痕迹。上辈子她闹得很凶,差点跟程筱打起来,哦,应该是她打程筱。
程筱那样的人,是不会打她的,程筱只会被打后装可怜。
然后,遭殃的就是她云绿了。
进了房间。
云绿去洗澡,脱下江郁的外套,里面她自己的校服外套跟白色上衣半湿半干,以防感冒,她泡了一个热水澡,出了汗,穿着家居服出来。边擦头发边在床边坐下,她四处看着。
看着这间她曾经最喜爱的房间。
门敲响了。
云绿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去开门。
门外。
是程娇,她穿着黑色长裙,脸上带笑,端着黑乎乎的汤水,“云绿,喝点姜汤。”
她表情温柔,像个好母亲。
云绿看着她。
程娇微笑着道,“你爸很担心你,让你一定要喝。”
上辈子每次只要云绿不听话,程娇就拿出云昌礼来压,而偏偏,一提到云昌礼,云绿就会更难受,反抗得更厉害,甚至推开那东西,弄得打翻。然后云绿就会被云昌礼骂。
程娇跟她女儿的套路大同小异。
云绿松了捏着毛巾的手,伸手,在程娇的微笑下,端走了那碗姜汤。后退两步,后,她干巴巴地说:“谢谢。”
砰关上门。
程娇再次愣住。
进了房间,云绿将姜汤扔放在桌子上,坐到沙发里,继续擦头发,没打算喝那个姜汤。
其实,虚与委蛇,也没那么难。
程娇提着裙子,走下楼,保姆正好在接电话,她抬头看到程娇,回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啊,是的,太太上楼给小小姐送姜汤,小小姐喝了呢,嗯…好…”
听到保姆的话,程娇脸色僵了几秒。
她喝了。
真的接了。
电话到了程娇手里,那头云昌礼嗓音有些低,“云绿怎么样?”
程娇打起精神。
“看着还行,她洗澡了,我给她送了姜汤。”
云昌礼:“没闹?”
程娇咬着牙根,笑道:“没呢…”
云昌礼笑了下,“倒是懂事了。”
程娇咬着牙附和:“是啊,都说了,会懂事的,晚上回来吃饭吗?你要顺便去接程筱吗?不用去接,她自己坐校车回来就行了。”
“我去接。”云昌礼回了,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程娇握着话筒半天没放下。
云绿的转变。
真的令人心慌。
怕感冒,云绿还顺便开了暖气,擦干头发后,云绿去倒了那杯姜汤,端着空碗出来,看到了床上搭着的外套。云绿迟疑了下,把空碗放好,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
翻找到江郁的微信。
她觉得她得把外套洗了还他,但是他说不定不要这外套了。如果他不要了,她也没必要再洗了。
江郁于她,一直都是天上的云。
她从来就不会有半点奢望,看到微信聊天框,就令她想起上辈子发的那些连串的信息。
淡淡的难堪充诉在心间。云绿呼了一口气,点开,编辑。
云绿:谢谢你。
云绿:外套我帮你洗?
这微信是开学那会儿,老师让互相加的。云绿也不知道上辈子为什么江郁没删除她,但她知道,江郁后期是屏蔽她的。
嘴巴很难说谢谢,但是文字编辑倒是轻松很多,谢谢你三个字很快就打出来了。
那头。
一直没回。
直到天色渐黑,楼下传来了轿车的声音,手机才亮了下。
云绿准备下楼前,匆匆地看了一眼。
江郁回了一个字:洗。
云绿心情一松,放下手机,出门。走廊的感应灯啪地亮起来,她走下楼梯,走到一楼还有三四个台阶就顿住了,看向门外。
云昌礼她的父亲手挽着西装外套,身后跟着程筱,两个人走了进来。此时的云昌礼42岁,还很年轻,面容俊雅,微微带笑,他往这儿看来。
fù_nǚ 俩看到了彼此。云绿捏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她对父亲又爱又恨,曾经极其崇拜。
后来,爱消散了,只剩下浓烈的恨意,恨意转为了怨意,他成了上辈子她最恨的人。
恨他没有护她到底,恨他那些年不去看她。
她不会表达,也很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表情管理,所以每次他来了以后她只是暗自在心里开心,却什么都不会做。
他却不懂她。
或许,不是不懂,只是他总是被程娇吹枕边风。
楼梯上的女儿眼神令云昌礼些微发愣,他似乎看到了女儿眼里带着的怨意?云昌礼愣了下,张嘴,“绿儿?”
很久,很久,云绿都没再听过云昌礼这么叫了。他后来总是叫云绿你闹什么,云绿你多向你姐姐学习…
云绿。
云绿。
而绿儿是他跟母亲曾经亲昵的叫法。
“爸。”云绿嗓音干涩,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