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吃骗喝,无所事事的堕.落生活非常自在,但也非常能腐蚀人的韧性。原本热爱工作,外号加班狂魔,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的沈笙在凌旭宇这住了几天,竟然觉得这寄人篱下的异国生活也很不错——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刚过三十岁生日的成熟大人沈笙仿佛尝到了拖延的甜头,坚决决定要多在凌旭宇这赖几天,能拖几天是几天。
他不敢开手机,也一直没充电,每天倒是过得相当充实。凌旭宇去上课,他也跟着出门,到隔壁的小公园里喂喂鸽子,和附近的外国人聊会天;正好凌旭宇公寓附近还有个小剧场,有一个剧团每天都在排练话剧,这正好挑起了从毕业起就没再排过戏、看过戏的沈笙的兴趣,他就像是一只刚从河流进入海洋的鱼,在这一片陌生天地里如鱼得水,过得好不自在。
偶尔懒得出门,他便躺在临时床板上,拿凌旭宇的平板看看漫画——总之就是决口不提自己的决定与回去的事情。
他在这边看似悠闲自由,而国内的某几个人却是因为他叛逆的离家出走而担惊受怕,几乎快走上街头贴寻人启事了。但这一切沈笙都一无所知,他仿佛真的像是来度假一般,卸下了一身责任与烦恼。
“嗨,沈,下午好,要来块曲奇吗?”
刚进剧场门口,沈笙便被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小伙子拉住了。他是剧团的主演之一,也是整个剧团的负责人,名为丹尼。沈笙本来只是个默默围观的观众,是丹尼主动上前搭话,并把沈笙引荐给剧团众人,他才得以认识这群热爱戏剧的人。
他手里捧着一碟手工曲奇,整张脸都洋溢着热情,蓝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笙。
“是斯蒂芬妮烤的吗?”沈笙对他的热情十分没辙,给面子地拿起一块,“味道真不错。”
“沈,你的发音越来越标准了。”丹尼笑眯眯地夸奖他,将手里的碟子强硬地放到他手里,“这些都是斯蒂芬妮专门给你做的,你就收下吧!我们要开始排练了。”
他离开的脚步就像是怕沈笙还回去似的,沈笙只好无奈地抱着那碟曲奇,坐在剧场第一排看他们排练。其实沈笙的英语发音一开始并不是最标准的那种,但说外语最重要的是敢于开口,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和外国人交流,不知不觉发音就提升了一大截,连凌旭宇都对他的进步感到嫉妒。
台上的人们正在排练的是改编过的《仲夏夜之梦》,这个经典戏剧沈笙看过原文,大学时也曾看剧社的成员们表演过,因此能没什么障碍地看懂他们的演出。
直到跟他们交流过沈笙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都是全职演员,而是因为爱好才聚集在一起的业余剧团。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水平是业余的,就凭他们在舞台上的表现,沈笙敢说吊打一大片活跃于荧幕上的演员。
那股发自内心的对戏剧的热爱体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之中,让沈笙也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很多时候,正是因为热爱,才有了坚持;正是因为坚持,才能看到成功的曙光。
这个不足十人的小剧团赶着时间过来排练,正是为了一周后的戏剧大赛。服装道具全都是团员亲手制作,音乐灯光更是他们主动自学编成。沈笙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一定会胜出,但负责人丹尼却没有他的信心。因为大家时间各自不同,每一次的彩排总是凑不齐人。
这一次的彩排更是如此,沈笙正吃着曲奇,忽然听到舞台上的人大声争吵起来。他们的语速极快,似乎还夹杂着不是英语的语言,沈笙听不太懂,但很快丹尼便愁眉苦脸地走下来,另一个棕头发的团员则是急匆匆地从后台走了出去。
“唉,沈,罗宾说他要退出。”罗宾就是那个匆匆离去的棕发成员,而一向开朗的丹尼遭此打击,连金发都失去了活力。
沈笙吃了一惊,“为什么?”
“他那天要参加一个评级考试,这非常有助于他的升职。”丹尼摇摇头,“他的理由很充分,我也很理解。但离比赛只剩一周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找去哪里找人补空。”他说着说着,看着沈笙的目光忽然停住了。
沈笙被他看得有些异样,不禁道:“怎么了?”
“沈,不如你来代替罗宾吧!”丹尼忽然兴奋地说道,“罗宾只出演其中的两幕,虽然角色重要但台词不多,你来正合适!”
“我?”沈笙大吃一惊,“我从来没演过戏,这不太合适吧?”虽然他是在剧社待过,可他从没上台演出过,一直都是扮演着助理的角色。
“得了吧,沈,你们亚洲人总是过度谦虚,”丹尼强硬地搂着他的肩膀,“我才不信你不喜欢演戏,明明每一次你在台下看着我们,看起来都羡慕得不行。”
羡慕……吗?沈笙忍不住苦笑。丹尼倒是理解错了,他是羡慕,但羡慕的并非演戏这件事本身,而是他们对于戏剧本身的热爱——这是目前的他所失去的,却又不敢找回的信念。
“就当是帮我们一个忙?”丹尼像极了强买强卖的奸商,半哄半骗,“你看看台词,也就两页而已。而且沈的英语这么好,这对你来说是小意思!你就帮我们两天,也许我还能再把罗宾劝回来呢——”
这外国人缠功了得,本就不擅长拒绝人的沈笙在他的劝说之下,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这件荒唐的事。
他,一个专职幕后的,居然也要上台演出了?
就连得知这件事的凌旭宇都忍不住露出异样的神情,看着沈笙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没想到你沈笙浓眉大眼的也要c位出道了”,看得脸皮薄的沈笙不好意思极了,就差大喊我不是我没有了。
但既然答应了别人,沈笙就会负责到底。接下来的一周里他不仅熬夜背台词,还从早到晚都在剧院里泡着,丹尼他们在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起练,丹尼不在的时候他就自己对着空气练习。不仅他自己的台词记得一清二楚,就连别人的台词沈笙也都一一背下,刻苦得仿佛在奋战高考。
他的演技说不上好,但在这样的刻苦之下却也没拖多少后腿——至少和他有对手戏的丹尼和斯蒂芬妮都对沈笙很满意,并大赞他是个努力又勤奋的天才。外国人说话一向夸张,沈笙倒是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没被他们的糖衣炮弹欺骗,而是更努力了,经常连饭都忘了吃,时刻都拿着剧本在专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