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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因为自己前几日伤寒,并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灶台上面的些许污垢,也全都被清理过了,甚至锅碗瓢盆都焕然一新,叠放在一起。


整个厨房不知道被谁打扫过,食物被串起来挂在墙上,看起来竟然比起宁王府的大厨房也不差多少。


陆唤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手心捧着长寿面,转身走出去,将檐下摇摇欲坠的兔子灯取下来,挑灯在手心,朝着整个柴院走去。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竹林外围一圈,有可能会绊倒他的一些突出来的横枝都被处理过了。鸡棚那边多了个防寒棚,今早自己离开得匆忙,没有去那边,竟然没有发现。


除此之外。


陆唤挑着灯,捧着面回到屋内,试图找出更多那人来过的痕迹,果然被他发现,一打开衣橱,发现衣袍被缝过。


针脚细细密密,兽皮贴合地被缝在原先的衣袍上,看起来极为暖和,似乎是发现他试图缝制但未成功,所以那人特意帮助了他。


陆唤漆黑眼睫轻轻一颤。


一桩桩,一件件,到底为何?


做好一碗面并非易事,挂上兔子灯更像是别出心裁地对他好。除此之外,那人竟然还如此细心,从厨房到竹林,到衣袍,为他做了如此之多。人生头一回有人待他这样……


他坐到桌边,心中情绪复杂纷涌。用袖子仔细擦了擦兔子灯,端详了上面栩栩如生的吃草的兔子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边。


他将长寿面摆在面前,拿起筷子,盯着长寿面凝视许久。热气落在他脸上,是一种真实而又温柔的触感。


这些好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他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这种运气。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那人目的为何、为何会馈赠自己这些、为何从不露面、为何直到现在还没表露出任何索取的意图。


到底是出于捉弄之心、还是另有它意。


到底是否等自己一点点坠网之后,那人才会穷图匕现。


……但这一碗面对他这冷清寂寥的十四年而言,仍然,意义重大。


因此这一回,他也就没办法像上一回那样,不为所动地将长寿面倒进马厩。


他盯着这碗长寿面,一如既往地从怀中掏出银针,再次试了下是否有毒——


无毒。


看到银针上没有任何变化,他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漆黑的眸子却几不可察地闪耀起了些许细碎的光。


他将面碗捧在手心里,慢慢低下头,喝了口汤,然后,用筷子挑起面条,终于吃了一口。


温暖入腹中,他眼里的光多了几分光华流转。


……


屏幕外的宿溪并不知道游戏小人心情有多么的复杂和纷乱,在她这里看来,就是崽崽在厨房被惊呆了!


然后出去,又被竹林和鸡棚的变化给吓呆了!


回到屋子里后,又双叒被兽皮衣袍给震惊呆了一次——!


他惊呆的时候,整个画面都是凝住的,小小一团身影攥着拳头一动不动!十分的不知所措!


宿溪:噗哈哈哈哈快被萌死了。


随即,宿溪又看到崽崽坐在桌边,这一回虽然仍然警惕地用银针试探了下是否有毒,但和上次的梅菜扣肉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终于吃了。


只见屏幕里的小小人捧着脑袋那么大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吸溜面条,包子脸鼓鼓涨涨起来。


吃得非常的香!


宿溪内心土拨鼠尖叫——啊啊啊这游戏角色制作也太萌了!


……


此时柴屋外风雪一片,柴屋内黄色兔子灯一盏,门未关上,小小人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捧着碗吃长寿面。宿溪在屏幕外捧着脸,也安静地看着,忍不住截了个屏。


她心里忽然就有种很满足的感觉。


这种满足感并非来源于看着崽崽从开始的被下人欺负,到现在终于有了一片院子,并且能穿暖吃饱的获得感——


当然,这种从无到有的获得感也让宿溪挺满足的。


但是更让她沉迷的是,亲眼见着崽崽从一开始像是一只警惕万分、浑身是刺的刺猬,到现在终于把他自己展开一点点,对自己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信任……


这让她鼻尖酸涩。


当然,刺猬崽崽还是诸多顾虑,诸多防备,柔软的肚皮不可能一下子被自己rua到,但宿溪并不心急,来日方长,这游戏她可以一直玩下去!


……她觉得,因为这个独一无二的游戏小人,她对这游戏上瘾了。


……


陆唤吃完长寿面,又去查看了一下被改造过的鸡棚,不得不说,被那人暗中相助改造之后,鸡棚的确暖和多了,那些鸡肉眼可见地活泼许多。


而陆唤则回到屋内,暗暗记下了这个日子——


他总觉得,那人出现的时间似乎有迹可循,每一回好像都是每隔两日一夜出现一次,而且每次出现,都是在自己睡着了,或者外出的时间。


换句话说,对方似乎并不想正面见到自己?


陆唤盯着被喝光的面碗,他其带回了屋内,放在床头边——他知道自己这样实在太被动了。


对方出现得很随意,可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连对方出没的时间都不能清晰确定,更加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在不触碰到自己设下的痕迹的情况下,在宁王府中来去自如的。


对方实在是神秘。


可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找出那人是谁。不仅仅是因为不知道对方身份和目的,这种被动感让陆唤心生危机。


更是因为,这一夜,他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此生难忘的这一碗长寿面。


他空荡荡的人生里,头一回得到这样的馈赠。


他想知道那人是谁,想见到那人,无论那人有何目的,是何身份。若是利用和玩弄自己,自己便……


陆唤眉梢轻轻一跳。


寂静无声的夜里,他攥紧了手中被缝制过的,温暖的衣袍。


他忽然翻身下床,穿着单薄的中衣走到桌案边,摊开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突然闯入他一潭死水般的人生里。


写完,他将字迹吹干,用墨汁压着,使得不被风吹走。


他抬头看向窗外漫无边际的黑夜和大雪,面上神情在烛火下晦暗不清。他不确定,那人再来时,是否会看到,是否会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你到底是谁?


宿溪:灰王子的神仙教母。


第 17 章


宁王府中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唤被老夫人叫到梅安苑去一事,很快便传入了宁王夫人耳朵里。


她咬了咬牙,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掷, 茶水齐齐泼出来, 令前来禀报的下人眼线吓了一跳。


下人仓皇跪下:“夫人息怒!”


宁王夫人对身边的嬷嬷甲气急败坏道:“老夫人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就因为上次在溪边的事情,真的对那庶子青睐有加了么?!”


“文秀被她罚闭门思过整整一个月,待出来, 半月后的秋燕山围猎的黄花菜都凉了!原来她竟是想让那庶子代替文秀去!”


嬷嬷甲见宁王夫人大发雷霆,也急忙跪下,道:“只要夫人您不想让那庶子去, 他难道还真能去得成么?”


宁王夫人冷笑道:“秋燕山围猎, 几位皇子,京城各大世家子弟都要去, 这种场合,一个区区庶子怎么上得了台面?竟然还哄得老夫人让他取代了文秀的席位!你有什么办法?”


嬷嬷甲道:“距离围猎还有半月时间,夫人多的是办法让他那日不能出现, 又何必心急?但凡出现一点意外, 让他连宁王府都出不了,连马都上不了,又怎么参加秋燕山围猎?”


听到此话, 宁王夫人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的确, 一个庶子而已。


虽然这庶子格外坚韧,生命力顽强,导致自己这些年都没能弄死他, 但自己若是真的动起真格来,让他消失在宁王府, 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神色凌厉,又问了那下人几句,陆唤近来在干什么。


自打老夫人吩咐过将那片宅院赐给他,并不许下人们去打扰之后,便当真没有下人敢靠近那偏僻的旧柴院了。毕竟连宁王也怕老夫人,这府中没人敢违抗老夫人的命令。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那庶子花掉了三两银子,购置了许多干活工具、种子、以及一些鸡,开始在院内种植一些菜,养起鸡来。


宁王夫人听此,嘲讽地笑起来,还以为他要用那点银子打点下人,做出什么大事呢,却没想到他只是图个穿暖吃饱,在他那一方狭隅内养养鸡种种菜。


罢了,这小可怜胸无大志,自己倒是对他过于警惕了。


……


宁王夫人这边稍稍放松了戒心。


而陆唤那边从第二日起,便等待着那人回他的字条。


清晨睁开眼,他心绪便一阵紧张,未来得及穿外袍,就跳下床去,穿着单薄的中衣走到桌边,怀着复杂而难以形容的心情拿起纸张,朝上面看去——


可正面只有他穿透纸背的墨迹孤零零地在上面,并没有第二人的墨点。


“……”


陆唤不死心,又翻动纸张,看了眼反面。


然而,反面也是空白一片。


陆唤轻轻垂眸,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失望……


不过他很快抬起头来,将纸张放回桌面上,继续用墨汁压着,并且,将那盏灯油已经燃尽的灯笼放在一边,使其更加显眼一点。


他想,按照那人出现的规律来看,昨夜那人应该并未出现,没看到自己留下的字迹也实属正常。


再等三日。


屋子外头公鸡打鸣,陆唤今日打算外出,用一些粮食换取一把弓箭,为半月后的秋燕山围猎做准备。


只不过,街市上小商贩售卖的弓箭全都是普通猎人用的劣质弓箭,弓臂的张力不足,箭头也不够锋利,若想得到一把好的弓,还不如购买桦木和翎羽,自己来雕制。


桦木和翎羽都是一些稀罕材料,要想买回来,至少需要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宁王府管家的月银,一个月也才三两。


陆唤皱了皱眉,暂时先不去想。


他穿上自己的旧袍子,低头摸了摸上面被那人缝制上去的兽皮,指尖立刻感觉到一阵粗糙磨砺。


但想起有人一针一线地缝制,针脚密密麻麻,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甚至冷漠的眼角眉梢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柔和——


无论多粗糙,暖和就够了。


他又扫了眼衣橱内那人送的过于华贵的狐裘,虽然雍容华贵,但他没有丝毫触碰的心思,更没有因为缺钱,就将其拿去当铺换钱的想法。


他走出屋外,和前几日一样,先走进鸡棚里,看看是否有新下的蛋。


那些鸡一见到他走进,便扑腾着飞起。


陆唤打量着那人给他鸡棚安置的防寒棚——所用的油毡纸等物他倒是识得,但是整个防寒棚的木料搭建方式,却是奇怪无比,他从未在任何古书、或是养鸡的人家里见过这样的构造。


可是奇怪的是,在这个古古怪怪的新奇的防寒棚之下,里头的温度明显比外面天寒地冻的暖和很多。


也就是说,这个防寒棚是非常新奇有用的,甚至是至今并没有什么富贵人家用过的。


可那人又怎么能制造出来——?


陆唤心中疑惑无比,带着好奇的心情,走近母鸡窝,伸手一探,登时愣住。


他神情无法抑制地露出几分震惊来——


因为方才那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不止数枚鸡蛋,简直像是有几十枚似的!


窝里有点太暗,陆唤回去取油灯,再匆匆回来照着亮,一枚一枚地将鸡蛋拿出来。越是往外拿,他心中越是吃惊,因为仅仅是一日之间,这二十几只母鸡下的蛋的数量简直超乎他想象!


等全部拿出来了,地上的稻草上已经快铺满了。


陆唤凝眉数了数,大约有——六十八枚鸡蛋。


……被堆成了个小山丘。


那些母鸡无辜地看着他,然后纷纷围在饲料旁边疯狂地啄起来,仿佛那些饲料里面有什么催生剂一般。


他:“……”


陆唤从古书中得知,一般情况下,一只母鸡一日是只能下一枚鸡蛋的。


何况现在又是极其严寒的冬天,很多地方颗粒无收、霜冻灾害,母鸡下蛋的数量更是会大大减少,外面街市上那些养鸡的商贩全都愁眉苦脸,担心撑不过这个冬天。


可自己这里怎么——?


自己这些母鸡怎么疯狂下蛋?!


还下个不停?


就在自己进来时,还有母鸡溜进去下蛋?!


他神情古怪地再次打量了眼那些饲料,以及那人安置在这里的防寒棚,心中只觉得异常复杂。


……若是先前,他恐怕会以为其中有诈,不会轻易相信那人,但经过这几日之后,他暂且认定那人并无害他之心,既然如此,这些鸡蛋应该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陆唤白得像雪一样的脸上,被他手中的油灯蒙上一层暖暖的光。


他垂眸瞧着这些鸡蛋,片刻后,轻轻翘了翘嘴角,找来了篮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席地而坐,将鸡蛋挨个装了起来。


……


宿溪在医院里已经待了十来天,到了快出院的时候了,因此一大清早,宿妈妈就来医院,陪她做最后一遍的复查,等到复查结束之后,明天就可以出院。


宿妈妈现在不为钱的事情发愁了,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路带飘,还特别大方地给宿溪买了两个煎饼果子,微信转了她两百当这周的零花钱。


宿溪叼着煎饼果子感动得眼泪汪汪。


这么耽搁了一上午之后,游戏里就已经过了整整三天。宿溪按捺不住,还在排队做检查的时候,就掏出了手机登陆游戏。


她再上线的时候,难得崽崽没有外出,而是在院子里忙碌——而且还穿上了自己给他准备的缝制了兽皮的衣服。


如果说原先的崽崽是穿着白色旧袍的清瘦风简笔画的话,那么兽皮的毛发就使得现在的崽崽变成了短手短脚的猎户风,看起来像是一只在屏幕上忙来忙去的小豹子!


宿溪排着队,鼓起腮帮子憋住笑,心脏都萌化了!


她现在知道那些给游戏人物氪金买皮肤的玩家是什么心理了——


换了她,她也想看崽崽穿各种各样的衣服啊。


……只可惜这只崽崽比较傲娇,不肯轻易换她送的衣服。


不过,崽崽在忙什么呢?


宿溪见他往返于鸡棚,仔细放大他手中篮子,一看,也吓了一跳——卧槽,怎么这么多鸡蛋?这才三天,这些母鸡就下了这么多蛋?!


从商城购买的催生素作用这么恐怖的吗?!


“也有防寒棚的功劳。”系统道:“商城里所有的商品的作用都是百分之百的,所以伤寒药的恢复效果也比较强,确定不再多氪氪吗少女?”


宿溪虽然有了钱,但也绝对不是会乱花没有节制的女生,她没理会系统,一脸姨妈和蔼地盯着界面上跑来跑去的崽崽看了会儿,然后将界面切换到他屋子里,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于是,就在这时,她瞥见了桌岸上的笔墨纸砚,和那几个字。


……


——“你到底是谁?”


字迹力道很大,写得很快但并不潦草,可见崽崽写下时复杂纷乱的心情。


宿溪顿时一愣,这难道也是游戏设计的一个主人公和玩家互动环节吗?


她当然也很想互动啊,可是她尝试着拽动桌岸上的毛笔,在纸张上歪歪扭扭拖动时,却一点墨水都出不来。


被限制了,还是没办法和崽崽进行任何的沟通。


必须氪到100点——这到底得做任务做到什么时候啊?!


宿溪无能为力地扔了笔。


她对系统道:“目前两个主线任务都还八字没有一撇,那除了主线任务之外,还有没有办法尽快增加点数?”


系统道:“上回已经介绍过,除了主线之外,还可以通过增强你的主人公的技能、人际关系、外在环境、外在形象、身体素质来为他铺路,这些也可以增加点数。”


外在环境是宿溪玩游戏以来氪点数最多的一个方面,而其他的,除了人际关系打了两次脸、增加了点数之外,几乎再没有别的增加了点数。


身体素质——


是想办法哄骗崽崽做俯卧撑之类的锻炼么?但是自己没办法和他沟通,暂时肯定没办法让他主观去做这件事。


技能——


正当宿溪打算研究下怎么在这方面下手时。


系统弹出了支线任务:“支线任务一:请在主人公即将制作好的弓箭上,亲手绑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完成支线任务也有奖励。”


宿溪:…………


???


这什么诡异的任务?难道崽崽虽然一脸清冷孤傲,但实际上是个内心喜欢蝴蝶结的娇弱小皇子?


她问:“还有别的目前可以做的支线任务吗?”


系统弹出:“宁王府有一位后厨师傅,名为师傅丁,对春耕秋收十分精通,他前几日受了管家诬赖、忍受了屈辱、正打算辞职回乡下。他日后能够成为主人公在外面用化名购买田地、进行商贾交易的得力助手,请找到他,并让其为主人公所用。”


这两个支线任务都有点超前,宿溪暂时先记下来。


她关掉支线任务界面,转到院子里,去看崽崽那里进行到哪一步了。


……


院内,陆唤正将所有的鸡蛋全都装在一只木桶里,上面用一件旧衣袍包住,去了宁王府侧门。


这三日,这些母鸡都在温度暖和的鸡棚里,保持着每只母鸡一天两到三枚的下蛋数量。


而直到此时,他将所有的鸡蛋数了数,一共竟然有了一百九十二枚鸡蛋。


这么多鸡蛋十分重,若不是陆唤从小偷偷习武,力气大,恐怕要沉得提不起来。而替他去宁王府外交易的那名侍卫接过之后,直接沉弯了腰,吓了一跳。


侧门靠近四姨娘的院子,上次宿溪已经解锁了,所以她跟着调转界面,看着崽崽将鸡蛋交给那名侍卫。


那名侍卫头顶冒出的泡泡全都是:


????!!!


侍卫丙打开木桶上方的衣袍,见到里头数量如此之多的鸡蛋之后,下巴快掉了下来,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了!


宁王府中下人都知道三少爷从老夫人那里得了一整片宅子的赏赐之后,就开始种点蔬菜养点鸡,这无可厚非,毕竟三少爷又不像是另外两位嫡少爷那样每月有二十两月银,他虽然如今处境比先前好了很多,但也相当于被流放,在吃穿上只能自给自足。


所以他收了陆唤的钱,答应帮陆唤去宁王府外交易,也以为陆唤不过是每月卖出去一点东西,来换取一点食物。


可哪里料到——


三少爷才买了几只鸡的第几天,就一下子让母鸡下了这么多蛋?


这么多蛋?!


妈耶!


侍卫丙算了下银子,都快晕过去了。


外头一斤猪肉三十文钱,一枚鸡蛋六文钱,这一百九十二枚鸡蛋,就是一千一百五十二钱,都有一两多银子了。


若是三少爷光养鸡三天就能养出一两多银子,那再加上其他种植的,一个月岂不是比那两位嫡少爷还要富裕多了?!


这……


侍卫丙咽了下口水,忽然觉得从宁王府辞了职跟着三少爷混也未尝不可。


他偷偷摸摸替陆唤拿出卖,而陆唤则从侧门往回走。


陆唤当然没想过要一直待在宁王府内,靠着这一小片宅院的土地种些东西来自给自足。


他需要银子,便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手,而那人送来的那新奇特殊的防寒棚——若是自己能弄懂其中原理的话,或许可以复制出许多个来,在外面利用化名,弄上一片农庄。


一旦有了农庄,银两便源源不断了。


不过这些想法对于陆唤而言,并非当务之急。


他的当务之急是,已经第三日黄昏了,那人……是否有看见他留下的字条?


想到这里,陆唤脚步匆匆,快步穿过竹林,往回走去。


以往,他每次回到这里,都一片冷清,心中也并无波动,只觉得天地之大,可好像并无他的归处一般,可如今,他心里头竟然生出了一些连他自己也觉察不到的隐隐的希冀来。


……无论那人是戏耍,还是捉弄,他竟然,都荒唐而卑微地希望那人继续、不要突然消失……


陆唤抿了抿唇,漆黑眼眸微垂,竭力不让自己眼里的些许亮光被发现,怀揣着复杂难言的心情,竭力装作淡定地回了屋子。


然而……


他快步走过去,屏住呼吸看了眼字条,却仍是——


只有他自己的字迹。


可是,陆唤视线陡然一凝——纸张旁边的毛笔分明被动过,虽然被动过的痕迹很细微,但他觉察力惊人,还是察觉到了。


那么,也就是说,那人来过!


……只是,并无回答。


为何?


不屑理睬么?


还是——认为没有必要?


寒风从窗外轻轻吹进来,将陆唤手中薄薄纸张吹得拂动,他默了默,将纸张揉成一团,扔掉了。


……


而屏幕外的宿溪只能眼睁睁看着,崽崽垂下了他的包子脸,眼里的亮光稍纵即逝地落寞了下来。


她:……


手里的煎饼果子一瞬间都不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一个字都不回复我。


宿溪:呜呜呜呜阿妈也无能为力啊只能努力氪点数了!(尔康手


第 18 章


不得不说这游戏真的很会调动玩家情绪, 如果说之前宿溪还打算不紧不慢一步步玩,那么现在她氪金解锁点数的冲动简直一瞬间达到了最高峰!


试问谁能扛得住崽崽立在桌前沉默片刻,走到柴屋门槛前拂衣坐下, 手肘搁在膝盖上, 撑着他那张包子脸,独自一人望着寂静空荡的大院子,夕阳西下,一脸落寞的场景——?!


宿溪心都碎了, 真的。


她迅速切换到宁王府中厨房师傅们居住的那一片地方去,决定能完成多少支线任务,就尽快完成多少, 累死累活也要尽快解锁到100点。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 陆唤坐在屋门前,面上并无多余情绪, 只是在蹙眉沉思。


那人此次前来,虽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 对方出现的时间的确是有规律的。


若是自己能把握住这个时间规律, 多少能占据一点主动性。


但是,当然了,陆唤知道, 那人异常警觉, 若是自己假装出门、再中途陡然返回,恐怕待自己刚出现在竹林那边,那人就已经快速消失了。


这并非一个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 陆唤察觉到,对方至今为止, 所做的事,都是有明确目的的。


无论是修补屋顶也好、送来生辰寿面也好,似乎都是在关心他,且对他有益。而这种回复他问题的事情,仿佛被对方认作无意义的事,所以对方才没有理会。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陆唤的猜测而已。


那人实在太过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留下的痕迹又非常少。陆唤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通过每一丝蛛丝马迹来猜测。


……


所以,现在自己要想得知那人的身份,要做的便是——想办法让那人留下蛛丝马迹。


那人虽然不会回复他的字条,可若是用别的方式试探呢?


他想要找出那人。


他亦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念头如此强烈。


究竟是因为对方在暗而他在明,这种被动性让他心中毫无安全感。


还是因为——他就只是想知道,那个在他伤寒时的风雪之夜照顾了他、赠与他贫瘠人生中头一份生辰贺礼、从木炭长靴到为他缝制兽皮衣袍、给了他种种之多的人,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穿着什么衣服、佩戴什么、有什么喜好……


又抑或只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害怕对方只是随意而来,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如飘渺青烟一般匆匆而去。


倘若对方某一天忽然就消失了,再也不会来,而他却只能等到那一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他……


陆唤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紧。


他望着檐下被自己倒进新的灯油、重新挂上去的兔子灯,眸子在烛光下晦暗,许多隐藏起来的情绪,深不见底。


宿溪在地图上找到了支线任务【让师傅丁为主人公所用】中的师傅丁。


侧门往溪边是四姨娘的其他几位姨娘的宅院,而中间隔了几道墙和一处花园,再往右边,便是稍微有头有脸的下人们所居住的地方,幸好上回都解锁了,宿溪可以直接点进去。


这是几位后厨师傅的房间,通铺上,只躺着师傅丁一个人。


他是个长得干巴巴瘦瘪瘪的火柴人,奄奄一息地侧躺在床上,看起来气色很不好。


他旁边放着一碗药,地上还洒了很多汤药水。


宿溪点了他一下。


界面上立刻弹出来。


“人物:师傅丁。当前状态:血条20%,体力条5,正处于重度伤寒之中,由于古代医疗不发达,一旦伤寒过于严重,几乎无药可救,只能等待死亡。”


这确实是,伤寒在古代是相当严重的,世子夫人们可能还好,可以请御医来。


但是这个师傅丁浑身穿的衣服就破破烂烂,喝的那点儿药一看就是请的江湖郎中看的,可能为了看个郎中,还花光了在宁王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


外面忽然进来两个厨房的下人,走进来见师傅丁还躺在床上,骂道:“你这瘟货怎么还没走?管家大人不是让收拾东西赶紧滚蛋吗?!”


师傅丁干瘦得青筋都暴了出来,气若游丝地道:“我没偷管家的东西,即便我药辞职回乡,在那之前,也要让他先还我一个清白!”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赶紧滚滚滚,否则你这痨病传染给了我们怎么办?我们也他妈的上有老下有小啊!”那两个下人大步跨上前来,猛然拽住师傅丁的胳膊和腿,大力一拉,竟然就直接将他扔出了屋子外头。


师傅丁摔在雪地里,剧烈咳嗽,跟条快死了的狗似的,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一段犹如支线背景介绍似的,快速在宿溪面前播放,宿溪惊呆了,都没来得及扶这位老人一把。


那边从侧门处就飞奔而来一个人,迅速将师傅丁扶了起来,义愤填膺地盯着那二人:“你们不会有好报应的!先前你们还是学徒,我义父对你们诸多照料,你们现在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正是先前替崽崽出去卖鸡蛋的侍卫丙。


原来这二人是义父子。


师傅丁咳嗽着摇头,道:“别惹事,先扶我去你那里。”


侍卫丙特别壮硕憨厚的一游戏小人,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六块腹肌。


可这猛汉见自己的爹咳出的血一口一口的,急得都快哭了,抹了把眼泪,道:“好,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上次那个郎中不行,咱们就换一个郎中。”


师傅丁苦笑道:“唉,可是,咱们两个人这么多年在宁王府的积蓄都快花光了,哪里还有钱医治呢……”


侍卫丙扶着师傅丁往另一处院子走,愁眉苦脸了一会儿,忽然道:“不如,我们去找三少爷想想办法!”


“爹,你可知道,三少爷今日拖我出去卖的那些鸡蛋,其中竟然出了好几个双黄蛋!导致卖出去的价格都比平时多好几文!”


“双黄蛋?!”


双黄蛋寓意大富大贵,在京城几乎全都提供给了皇亲贵戚,卖的价格比普通鸡蛋贵多了。


师傅丁听了侍卫丙说的话,很是惊愕了一番。


他对整个京城的农货了若指掌,因此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外面的所有农场的鸡死的死、病的病,京城里仅有的一些鸡蛋全都送到了贵人们府中去了,可以说鸡蛋产量非常的低,几乎买都买不到!


价格也因此逐渐从六文钱涨到了快八文钱左右——


可三少爷只不过是买了几只鸡,随便在他那柴院里养养,怎么可能几日就养出一百九十多枚鸡蛋?!


这可也太天方夜谭了!


而且儿子还说那些鸡蛋里头,出了双黄蛋!


“我今日将那些鸡蛋总共卖了三两银八十文。”侍卫丙苦涩地道:“我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爹,要是我们养鸡,也能生这么多鸡蛋,又何愁没钱买药?”


父子二人一边叹气,一边回到了侍卫丙的住处。


宿溪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可怜巴巴的,也替他们叹气。


不过,她瞧着师傅丁剧烈咳嗽不已,倒是一下子想到了怎么完成这桩支线任务,替崽崽将这两人的人心收拢。


她打开了商城,悄悄在侍卫丙的住处留下了一包东西。


并且,模仿了崽崽给自己留的那张字条上的字迹。


……


而待父子两人回到屋内,侍卫丙刚要扶着义父坐下,给他倒水,忽然就看到桌子上不知道谁送来了几服伤寒的药。


他吓了一跳。


旁边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详细写着煎服之法,却并未署名。


而那字迹——侍卫丙是读过书识一些字的,只觉得字迹龙飞凤舞,很有章法,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留下的字,绝对不是普通下人能写得出来的。


侍卫丙惊呆了,这几服药加起来可得半两银子了,怎会有人如此好心?自己正愁没钱买药给爹治病,就有人送来了药,难不成爹有治了?


他喜极而泣,去摇晃师傅丁:“爹,你看,这是不是哪个好心人送来的?”


“这是?”师傅丁打开其中一包药,闻了闻,赫然就是治疗伤寒的药,他顿时愣住了,哆嗦了下:“咱们父子两个一穷二白,无依无靠的,怎么会有人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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