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黎舒转头, 惊讶地看着齐铭瑄, 问:“带我去养伤?”
因为震惊,黎舒眼睛瞪得溜圆, 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齐铭瑄掩唇失笑,认识黎舒这么久, 他在青年脸上最常见到的莫过于平静, 无论发生怎样的事,青年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不为外物所动, 给他一种随时能抽身离开的错觉。
齐铭瑄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总有一天青年会离开,彻彻底底的离开, 世上再也找不到青年存在的痕迹。光是想想, 齐铭瑄就心慌得不行,就像一个常年身处黑暗的人, 若是从来没见过光他能一直在黑暗里生存下去, 可当有一天,他见到了那束属于自己的光呢?
见识到了光明,如何能重新忍受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留下青年, 怎样才能留下独属于他的那道光, 明明离得那般近,触手就可碰到,可他却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将两人隔离在两个世界,任他如何努力,都跨不过这道屏障。
这让他如何甘心,他这辈子第一次动心,也将是唯一一次动心,他不想错过。他这一生所求不多,唯这一件,渴求老天垂怜。
“你这是准备将我带去哪?我只是烫伤了腿,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不需要专门休假吧?”被齐铭瑄灼热的目光盯着,黎舒恍惚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道美味佳肴,还是那种刚被端上桌的,热气腾腾的,只等主人动筷的佳肴。
青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眼中竟有些许惊惧,齐铭瑄闭了闭眼,敛去眼中的火热,再次睁眼,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少了灼热,变回以往的温柔。没忍住,他揉了一把青年的脑袋,温声道:“别怕。”
突然被人揉了脑袋,黎舒眼睛瞪的更圆了,自他修炼有成后,再也没被人摸过脑袋了,想他堂堂一界大妖,居然被一个小世界的土着摸头了!!!
[宿主,淡定,淡定,别生气,男主他不知道你的身份……]1314看到这一幕,头都要炸了,急忙出声解释,他可不想第一个世界就遇到大佬宿主弄死小世界男主的凶残事件,同时他也在心里抱怨:男主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嫌凉的不够快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黎舒不解,和系统担忧的完全相反,黎舒不仅不生气,还觉得挺舒服的,齐铭瑄手掌宽大,力道适中,要是能变成原型让男主给他撸撸毛就更好了。
完全猜不透宿主所想的1213:[……]合着我是白担心了。
摸黎舒脑袋完全是齐铭瑄一时情不自禁,待反应过来正想收回手,抱歉的话卡在嘴边还未说出口,就感觉到手心被柔软的发丝蹭了蹭。齐铭瑄心下一喜,不动声色细细观察一番黎舒表情,见他没有任何反感和不满,隐隐松了口气。
他就怕因为一个小动作,让他和青年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次疏远。
虽不舍,齐铭瑄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垂在袖中的手捻了捻,青年的发丝比他想象中还要软。
“朝中如今要有大动作,借着这次受伤,子舒可在外避一避。”以黎舒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只要黎舒还在朝堂上,那件事必定会经他之手,若沾了这件事,以后子舒的路怕是会更加难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齐铭瑄一直与黎舒目光相对,他眼中的担忧、关切是那么明显,黎舒能感知情绪,他知道男主是真心的,他不想让他涉险,可,为什么呢?
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一直没什么进展,可男主的幸福值却在不断上升,这上升的幸福值肯定是和女主无关的,黎舒问过1314,可1314说幸福值是无法追根溯源的,他只能将这个疑问暂时压下。
[宿主,男主的幸福值涨了5。]
[还是无法探测幸福值增长缘由吗?]黎舒问。
半晌后,1314沮丧地回答:[还是探测不出。]
马车轱辘,平稳朝着目的地前进。
车厢里,黎舒看着不肯退一步的男主,叹了口气:“殿下,臣能理解你的意思,可有些事是臣无法逃避的,臣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剧情,介于齐铭瑄不问他想法就将他带走是基于为他安全考虑的前提,他也不好对齐铭瑄发火。
这点齐铭瑄又哪能不知道呢,从青年被皇帝看中钦点为状元开始,齐铭瑄就知道青年未来的道路必定一片腥风血雨,可那个时候他和青年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根本无权置喙青年的决定,若是现在,他定然不会放任青年走这样一条路。
黎舒无法回头,那就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早日登上那个位置,他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我知道。”齐铭瑄单手捂住眼睛,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是吗,可是他还是会担心啊,对上青年淡漠的眼,他不得不妥协,“住一晚上,我明天接你回城,大夫说你今天晚上会发热,我放心不下。”
齐铭瑄已经退了一步,黎舒只好答应下来:“让人去我府里通知一声吧。”
“已经派人去了。”齐铭瑄这次回答的很快,将青年带到自己地盘本就是突发奇想,若不是青年正巧这个时间受了伤,他根本不会做这个决定。
相处这么久,他对青年不说完全了解,五六分了解是有的。不否认将青年带去养伤是他存了私心,他想将青年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正是因为他对青年的了解,他比谁都清楚,青年绝不是一株菟丝花,他是一棵参天大松,能凭借一己之力抗住外界的风风雨雨。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将青年藏起来避开所有危险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开口时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能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比他预料中好很多了。
齐铭瑄心中的弯弯绕绕黎舒半点不知,只知道男主这是铁了心不放自己回去了。
马车偶尔摇晃,黎舒被晃得起了困意,半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齐铭瑄见他困了,不再出声打扰,默默塞了个软垫过去,好让青年靠得更舒服一点。
黎府。
“青禾姐姐,大人怎么还没回来?”并非她越矩问这么一句话,而是黎舒昔日同僚余容修余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说是有要事与黎舒相商。
“这,我也不知道啊,看看时辰大人早就应该回来了,即使有事也会提前遣人回来通知一声,惯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青禾比小侍女沉稳,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是不显,“你先给余大人送去茶水,就说我们大人耽搁了,现在还没回府,若是余大人等不及……”
还没交代完,就见门房带着个沉稳青年走来。
“这位是青禾姑娘吧?”那青年一身暗纹玄色劲装,头发高高束在脑后,面目清俊,彬彬有礼,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青禾不知来人身份,一头雾水地点头:“奴婢是。”
那沉稳青年笑了笑,道:“我家主子让我给姑娘带个口信,今天黎大人都会宿在我家主子府上,你们不必担心。”
青禾哪能不担心,可她一个下人,是断然不可主动问起主子行踪的,只好压下心中种种疑惑,那青年想到主子的吩咐,在青禾看过来的时候,悄悄朝她做了个口型。
“话已带到,在下告辞。”
玄衣青年来去如风,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招来管事将人送出去,青禾站在原地,心里惊疑不定,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那青年说的是一个“秦”字,大人是和秦王在一起吗?
黎舒对原主母亲留下的青禾很信任,做事没有故意瞒着她,甚至有些事还经了她的手,因此她知道自家大人和秦王之间的合作关系。可她家大人平日里不会和秦王走的太近,这次突然被秦王留下,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吗?
可她连大人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大人如今的情况了。
“青禾姐姐,那余大人那边……”另一名绿衣侍女小步挪到青禾身边,犹疑着开口。
“余大人那边我去解释,你先下去吧,对了,院里发生的事别传出去了。”
只是轻飘飘一句话,骇得那小侍女立马跪下来,诚惶诚地保证:“奴婢的嘴一向很严,青禾姐姐放心,今儿发生的事绝不会从奴婢这里走漏半点风声。”
“嗯,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侍女如蒙大赦,立即告退离开。不意外她这种表现,黎府里所有下人对青禾都是这种态度,能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管住整个黎府,靠的可不仅仅是黎舒对她的看重。
她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不容忽视的。
处理好院子里的事,青禾去见在书房等到的人,余容修是大人的朋友,可万万不能懈怠。
余容修等了半天,没等来黎舒,只好先告辞离开,并将一封密封好的信函交给青禾,让她务必在第一时间将信交到黎舒手里。
“我知道你家大人信任你,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亲自交到你家大人手里,最好不要经过第三人之手。”离开前,余容修尤不放心地叮嘱。
“余大人放心,奴婢定会将信完好交到我家大人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