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路西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就算忘记了所有, 黎舒依然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想妄动者, 必将受到报复。
他的行为让对面的男人愣了下神, 因为这是不该出现的现象, 到了这一步, 正常情况应该是无论他说什么,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路西都不该被触动。
男人仔细观察着拥在一起的一人一人鱼, 准确说，是被人鱼抱在怀里的人, 他起初并没有拿正眼看这个人, 也没将人放在心上, 这很正常, 能成为他对手的，仅有路西一人罢了, 就算是整个塞壬族群在这里, 他也不会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更何况是手无寸铁之力的人类。
而且他看的清清楚楚，最初路西是将这人当做食物的，那人脖子上还留有啃咬的痕迹呢，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惯有的冷漠表情维持不住了，他想不明白, 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如果真是喜欢这个物种，岸上有大把大把这样的存在，不说那些，就这艘船上，都有不少。但那些人都不能入路西的眼，只有眼前这位……
男人仔细观察这个自己从未看在眼里的人，不可否认，他有着出色的外表，比起受上天惠顾的塞壬不遑多让，如果单纯只是因为这张脸，大可不必，塞壬族里美人多的是，不止塞壬，人类社会也有不少外貌出众的。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路西被带到陆地，所遭遇的那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那样的折磨与屈辱，在得到自由之后，不是该第一时间将人杀掉泄愤吗，他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路西将人解决掉。
这次出海，他以为是路西早就布置好的，大海茫茫，不是正适合营造绝望气氛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上，想要求救都不行，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最适合用来折磨人了。
结果呢，男人想着他看到的一切，脸色越来越难看，结果他想的那些都没有发生，不仅如此，路西将那个人类当成了宝贝，一路上只是围在人身边转，他想要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这根本不是要报复人的样子。
后知后觉的，他想，不会是真喜欢上那个人类了吧？这可不行，那样弱小的存在，哪里值得被喜欢，还是被路西喜欢。
所以他一路尾随而来，在路上做了手脚，提前让路西进入狂躁状态。虽然计划有变，这个样子的路西极难对付，但是没关系，那么多年埋下的影子不是白埋的，最后的胜利者，只会是他！
可他没想到，这个人类对路西的影响那么深，都这样了，路西还是不愿伤害他，甚至为了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明明该是一头凶兽，却成了一只温顺的宠物。
被驯服的、温顺的宠物。
男人都要气死了，他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一切，万没想到中途会出现一个黎舒，本该是落魄时给与沉重打击的敌人，现在怎么看怎么像同甘共苦的恋人。
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黎舒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就是傻子了，他的存在很明显阻碍了男人某些动作。
算得上是困境以来少有的好消息了，能给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和路西长相一样的男人添堵，黎舒还是很高兴的。
如果那人一直不外露什么情绪，黎舒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这样，黎舒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了破绽，一切就好说了。
这破绽还是因为自己，黎舒缓缓眨了下眼，岂不是更好。
要说护短，黎舒是真护短，但凡被列入己方范围的，他都会将人护入羽翼下，外人绝不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负被保护的人。
看男人的表现，黎舒大致能猜出来，他们现在遭遇的这些，和男人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解决的关键也该在男人身上。可惜现在路西神志不清，他们这边对男人的了解太少太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的情形是他们对男人不说了解，根本是一无所知。
得想法子知道更多信息。
“我说，我们现在遭遇的这些，和你有关吧？”黎舒开口打破静寂，“我船上的那些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几个人类而已，还不足以我出手。”男人的声线依旧华丽，只是怎么听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嗤笑一声，“我和你说什么呢，反正马上就没人可以护着你了。你看，在这大海上，你一个普通人活下去很难吧，或许你求求我，我可以网开一面送你回去。”
男人表情戏谑，在说话的时候，故意看了路西一眼，他要确认，路西到底清醒了多少，如果真的清醒过来，对他的计划很不利，他不能让人轻易清醒过来。
谋划了那么久，他可不是为了一个失败的结果的。
其实现在的情形已经和他预想中不太一样了，但是没关系，计划执行起来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变故，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他不会因为这一点点乱象自乱阵脚。
听到男人的话，路西手臂紧了紧，他一直用单手将黎舒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抓着黎舒的手，不紧不慢地摩挲着，这一刻，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光景，嘴唇轻抿，扯成一条平直的线，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对外界关注不多。
在不触碰到和黎舒相关问题的时候，他是当对面男人不存在的，不给一个多余表情，这会儿，他抬起头了，眼睫上扬，他的眼瞳是纯粹的红，在这一片灰蒙蒙中，比那最贵重的宝石还耀眼。
仿佛所有光都被这双眼睛吸了进去，他的眼中是荒芜的，和他的记忆一样，他直觉不该是这样，但他想不起来，记忆里狂风大作，所有一切都被藏在风暴之后，他踏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