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那味道吸嗅殆尽,又因为太过用力呼吸,仿佛有些醉氧般眩晕,她才罢休。
踮脚踮的脚酸酸的。
她想,要是能再长高一点点就好了,她就可以小小踮下脚,就能亲到老板。
微微一抬头,就能被他亲到了。
脚站平了,她才到老板锁骨,脸靠近他胸怀里,像一个蜷缩进他怀抱的小兽。
乖巧,餍足,幸福,懒散。
又快活。
还好,她没有长尾巴。
不然现在只怕正摇的欢快,会完全暴露她吃到老板美se的羞涩窃喜。
……
钟立言双手撑着车身,微微低着头,长睫半掩住烟波,眸光晦暗不明。
身体僵硬着,想要努力舒缓,却完全做不到。
他还是他,但又有点不像他。
最自制的人,失去了自制力。
最刚硬冷凝的人,变得缠绵柔软。
最痴迷工作,对儿女情长淡漠的人,却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他已经不完全是他。
小姑娘像个小树袋熊,抱着他这棵大树。
他是这样硬邦邦不解风情,她又如此软绵绵让人心里充满了幸福。
许久后,仿佛已经过了一轮春夏秋冬。
她终于低着头有些羞涩的松开手。
他却扭捏着前倾,拢住她的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
他怕他如她一般红着脸,涨紫着耳朵,总归……有些难以用这样的形象,去面对她。
只怕惹她嘲笑,使她看轻他——
原来往日里威风凛凛的人,也不过如此。
又这样静静靠着站了好一会儿,钟立言悄悄深呼吸过,这才直起身体。
可当鞠礼抬头看他时,他还是有些拘束害臊。
想要躲闪开她的视线,可多年积累下来的强势,让他本能抑制住了自己的畏怯。
两个人对视一眼,鞠礼率先笑了。
她噗嗤一声,眼睛里的浓情蜜意几乎化成水,变成泡泡,弥漫整个车库。
她一笑,脸瞬间又红了个透。
他便只能看着她头顶,和衣领处露出的一截粉红色脖颈。
感受着她美滋滋的窃笑,像偷到巨大奶酪的小耗子。
伸手摸摸她的头,他轻轻吻了吻她发顶。
“这阵子可能会很辛苦,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吧。”他柔声说。
那样低沉的声音,像最厚实的金属,缓慢的碰擦。
语调却控制的这么柔和,让人一忽尔被他铺天盖地的雄性魅力压制,一忽尔被他柔情蜜意的温柔融化。
鞠礼点了点头,“老板自己不要嫌麻烦,烧点热水给自己喝。”
“好。”他说。
连他简单的说‘好’,她都觉得魅力十足。
她完了。
钟立言帮她理了理头发,随即退后了一步。
两个人深呼吸了下车库里并不算很清新,却有些沁凉的空气。
各自降了降温。
随即,鞠礼说了好几遍‘晚安’‘再见’,才转身坐上车。
可回想到刚才他把她拽下车的动作,她又忍不住转头看他笑。
……
……
钟立言双手插进裤兜,虚握成拳,后退两步看着她启动车,时不时回头朝他笑——
那样心无旁骛的向他传达着她的心情。
工作时,她是多么有处事手段的人。
在爱情上,却这样纯真。
她无时无刻不在向他表达:
因为他,她真开心啊。
她难道不害怕他恃宠而骄吗?
不害怕他利用她对他的喜欢,丢开‘公平’,被本能驱使着不断得寸进尺,想尽办法占她便宜吗?
不怕他因为探知了她的心情,了解了她对他的需要,而在男女拉锯的关系里,不断的压榨她吗?
就像万千男女那般。
她是这么无惧的表达情感,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用来给他幸福。
钟立言实在看了太多人和人的相处了,哪怕是父母关系,往往都存在着利与弊的竞争——
他多刷一个碗,她就可以少刷一个;
她多出一块钱,他就能少出一块;
他多动动脑子,她就可以偷偷懒;
她多干一件事,他就可以多坐享其成一次……
人们就是在这样的拉锯中,慢慢累了,不爱了。
甚至变成怨,愤怒,仇恨。
能和平共处的,大概也会掺杂无穷无尽的‘话术’‘手段’‘技巧’‘谎言’。
就像他妈妈,总是说‘我路痴’,然后让他父亲来接她;
总是说‘我做不好呜呜’,然后让父亲帮她做。
然后得意的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依靠别人的付出和努力,别人的辛劳和忍耐,无任何感激之意的懒惰,和享乐。
又像许多普通夫妻一般,进入无休止的争执——
“为什么要我如何如何,为什么不能是你来如何如何?”。
最终在忍耐中,磨尽激情,看对方觉得面目可憎,为了不吃亏,自己也同化成面目可憎。
他有时甚至会想,如果父亲长命百岁,会否也因母亲无休止的自私而疲惫。
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
并在过去的长久岁月里,他对人与人的感情不抱任何美好期待。
因为他是一个太追求公正的人,天生的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脾气也刚硬爆裂。
他想要绝对坦诚的爱情,双方都承认自己撒过谎;
承认在某件事里,我根本不是为你好,而是为我自己考虑。
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乃至组建绝对真诚无防备的关系——
不蒙蔽自己,不欺骗自己,不感动自己……用最真实的状态,放松的相处。
这样的关系。
他讨厌欺骗,无法忍受夫妻这样亲密的关系,竟也是同床异梦。
在感情里,他像个任性的豌豆公主——
哪怕铺二十层被褥在豌豆上,他也无法舒服安眠。
背人如背山,他早已不想再背任何人。
所以,做一个工作狂,公事公办的在职场环境里,保持距离的让关系变简单,是很舒适又安全的。
所以,他是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一样的他。
然后,鞠礼出现了。
这个世界,从不会让你绝望。
总有星光,总有朝阳。
他吐出一口气,浑身的肌肉突然都放松下来,有些慵懒的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慢慢挑起笑容。
朝着她最后的招手,温柔的看着她离开。
真好。
有一个肆无忌惮付出、聪明又热情的小太阳,走进他的生活。
……
揣着这样美好的感叹,看着她最后朝着他摆手,然后转头专注看路,慢慢驶离。
幸福感,在身体里满满沸腾。
那辆渐行渐远的轿车,开的并不平稳,一抖一抖的,仿佛变成了个一抽一抽笑着蹦跳的动物。
——显得司机很不冷静的样子。
唇线抿成个上翘的弧度。
他忍俊不禁。
……
……
潜伏在自己车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漆敏讷,变成了个调味罐。
苦辣酸甜,应有尽有。
那两个人,也太甜了吧!
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又粘又清奇。
在现代社会,还有这么克制又浓郁的爱情吗?
克制什么呢?
是要表现珍重,还是需要过程,还是怎样?
好吃的要慢慢品味吗?
扛起来就跑啊老板!夫人还能报警咋滴?
虽然着急,但漆敏讷又有点感动。
那两个人释放出来的氛围,方圆百里都融化开花了。
车库里要是种樱花树,肯定瞬间挂满花瓣。
可惜车库里没有樱花树,连薰衣草都没有一棵。
她没想到,钟老板是这样柔情蜜意的人,每一个肢体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
与他往日里在公司表现出来的凶横霸道,眼神都能杀人的样子,相差好大。
而鞠礼,你这个小可爱,都没在我面前这样撒过娇。
漆敏讷酸溜溜的想,混乱的不知道该羡慕鞠礼,还是羡慕钟老板。
不知道鞠礼心情怎样,她这个偷窥者,都跟着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了。
一会儿羞涩,一会儿喟叹,戏多的不得了。
藏在车内,她一动不敢动,直到鞠礼的车开走,直到老板坐着电梯离开。
半个小时后,她才慢吞吞从车上下来,拎着包,一路走向电梯间。
心荡神怡,几步路走的横七竖八,晕陶陶如酒过三巡。
想恋爱了。
捧住脸,另一手握拳,走进电梯,她想:
这对cp,她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