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岭揉了下眉心,他取下老花镜,才发现褚澜川一直站在自己身侧并未走远。
“你是局里新来的见习警察吧?”
褚澜川只是见习,所以没有编号和制服。
黑色冰丝衬衫衬得他身姿如松柏挺拔,眉眼蕴藏锋芒,薄唇抿着,线条俊朗流畅,透着一股子意气风发。
他规规矩矩地答,声音敛着低沉的磁性:“是,上个月刚来。”
好巧不巧,刚来就经历了三起连环杀人案,这个点儿也是够背的。
“辛苦了,一宿没睡,先回去休息吧 。”韩岭攥着档案袋,快步从他身边经过。
局里的师哥何巍然好歹养精蓄锐了一会儿,他去门口取了外卖,也拍了拍褚澜川的肩劝道:“年纪轻轻别熬太狠,容易伤身体。案子重要,但也得把身体养好才能查案不是?”
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的香气,猪排炸至酥脆金黄,一闻就令人食欲大开。
何巍然见他一时没接话,并不见怪。新来的这位见习警察性子偏冷,但在礼貌人情方面考虑周全,工作上也足够认真严谨,这样的后辈他是愿意不遗余力地提携的。
两人站在百叶窗前,外头却已变了天。
远方落下一道惊雷,轰轰隆隆,暴雨随之兜头而下,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多谢师哥关心。”褚澜川永远是八风不动的状态,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凡事都别想让之搅动。
“老,老大......”同时感受到两道目光的注视,卓停咽了下口水:“有人报案。”
何巍然连外卖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刚喝上一口水,结果喝的太急被呛着了:“什么情况?”
“南港居民区,是一个女孩报的案,十三岁,回家后发现父母双双倒在血泊里,没了生命体征。”
“所有人,醒醒——”何巍然加大了捏矿泉水瓶的力度,脸色铁青,他有预感,这一回的案子不简单,关键节骨眼上,又给公安局增添了破案压力,定然和前三个案子冥冥中分不开关系。
何巍然风风火火持起警察证,局里一阵躁动,唯有褚澜川沉静如常,保持靠在墙沿的姿势。
有雨丝飘进来,袖口和肩膀的布料隐约湿润,他却丝毫不在意,看起来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实则是对目前已有的案件陷入沉思。
何巍然目光如炬,临走前还不忘喊他一声:“师弟,你也跟着一起。”
警察、法医决定第一时间赶往南港居民区案发现场,警车内雨刷器唰唰作响,可眼前的视线被一道道雨帘遮掩,能见度大大降低,行驶速度迫不得已减缓。
褚澜川拿出本子记上第四起的案发地点,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的笔记与推理,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关联、犯罪心理、抛尸点”。
第一现场耗不起时间,何巍然迅速带了一路警察直奔楼上,进入屋内后却不见报案女孩的踪迹。
卓停拿出专业设备协助取证拍照,回过头问他:“老大,那女孩怎么不见了?”
事发后,云昭不敢再留在屋内,她一直坐在楼下的花坛上,像一只失了生机的玩偶娃娃,在风雨中飘摇,这种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警察的到来。
褚澜川最后出来关上车门,他撑着把大黑伞,修长的指节抵住伞柄,在雨幕里向前走的步子不疾不徐。
女孩佝偻着身子没抬头,白色连衣裙上染上了血红色的星星点点,看起来格外骇人。
为了方便沟通,他主动蹲下身,雨伞高度随之降低,恰好够她抬头的距离。
发丝黏腻在女孩脖颈,她浑身被淋得湿透,分外狼狈,柔软的脊背起起伏伏,看样子是在抽咽。
衬衫左上方常年装着一块帕子,他抖落开手帕,递到不愿抬头的女孩面前。
云昭愣了下,抽咽停止。
鼻息间能闻到帕子上透着的山茶气息,她没伸手接,目光盯着男人的皮鞋,擦拭的锃亮,深色袜子包裹着骨骼分明的脚踝,裤腿被大雨浸湿几分,但举手投足间不见丝毫慌乱,沉稳又克制。
两人间僵持了一会儿,云昭才突然反应过来,少女如葱根的手指攥住了那方帕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擦拭了几番。
接触时,她碰到了男人温热的掌心,如同触电,令她一不小心打了个哭嗝。
雨柱直下,溅在脚边,云昭回过神察觉她的短袜全湿了,下楼的惊慌让她跌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皮,痕迹在细幼白皙的腿上过于明显。
“别怕。”
声音仿佛从胸腔传来,蕴着坚定的力量。
褚澜川再次伸出手,手心朝上,像是驯服一只缩在角落的刺猬。
她咬着下唇,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后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来更多的话:“哥哥,救救我......”
犹如小兽受伤后可怜的祈求。
褚澜川把雨伞搁置在一旁,双手穿过少女腿窝与腰线,嫩的如酥酪的肌肤抵在他手臂间,轻颤的睫毛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珠,万分惹人怜爱。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在坠入黑暗前听到了男人说的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