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吗昭昭?”他叹息道:“因为他有一个风形成性的父亲,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母亲;因为他被自己的哥哥害到差点瘫痪,整个童年与病痛为伍;因为他是曾经的全市第一,却没办法接受和同龄人一样的教育......世人怕他畏他,可没有人看到他面具后的情感,没人愿意接近他跟他做朋友。”
“这样的我,对你而言是不是很难接受?”谈厌定定地望着她,嗓音不自觉带着轻颤。
这样残破的他,也希望有人爱啊。
云昭再度受到冲击,愕然地深吸了几口气:“可我不觉得自己哪一点能让您喜欢。”
谈厌启封开沙发扶手上的牛皮袋,将那些照片铺陈开来,无一例外,上面的主人公全是她,娇俏的、可爱的,春天的、秋天的,拍摄的地址都是在之前别墅的阁楼上。
“很可笑对吗?对不起昭,你知道很多东西没办法解释,但无可否认,你是我复健的全部动力。”
她呼吸加重,对着一张张照片不知作何反应,良久只是咽了下口水:“虽然这样很唐突,但这些照片我可以带走吗?”
再怎么设想,十三岁的自己定格在这么多照片中还是很奇怪。
“你要带走我全部的回忆?”谈厌挑眉,不置可否。
云昭:“......”照片在谈厌手里,也只能任由他处置了。
几道中餐上桌,香味四溢,他贴心地将银筷递过去,“尝尝味道。”
她吃了口糖醋排骨,但脑海里联想到的是褚澜川,他曾给自己做过这道菜,比厨师做出来的要好吃。
眼泛酸涩,云昭还是一言不发地把夹着的一块排骨吃下。
很多事情注定在今晚拨云见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睫毛轻颤:“我养父养母的死,你是不是知道真相?”
谈厌没想到她会质问到自己这里,他搁下筷子,抬起下颚,暂时打算隐瞒真相。
“别这么想,昭昭,我确实不知情。”
啪嗒一声,银筷滚落到地板上。她想,但愿是这样。
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在吃完晚餐后便让保姆将人送至楼下,把厚厚的一沓本子交付:“这里是竞赛难题总结,你有时间做做看。”
在回到家后,云昭一如往常放下书包,正好能用厚厚的一沓本子作为晚归的借口:“去找学长拿竞赛题去了。”
于蔷也不疑心,熬了一锅浓郁的海带排骨汤,她对今晚的成品很是满意,便给两人一人盛了一大碗。
她打开厨房的门叫唤道:“昭昭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云昭脚步一滞,明明已经吃了晚饭,可怕伯母察觉出异样,她还是选择按部就班。
幸好,褚澜川现在不在,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于蔷念叨道:“澜川跟我说你最近在竞赛上下功夫,为了给你补脑,我起早去菜市场买的上好的排骨,一定要多吃点。”
伯母对她这样好,可如果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云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散沙般的后果。
“伯母,万一您有一天后悔抚养我长大,会怎么办?”
于蔷睨她一眼,神情严肃:“你这孩子,天天想什么呢?我心甘情愿,即使真的养了个白眼狼也是自作自受,不会后悔的。”
她笑道:“再说了,我们家昭昭又不是坏小孩,不知道让伯母省了多少心。”
难以下咽的浓汤她还是强迫自己全喝下去了。
冲了个热水澡,云昭无心钻研竞赛题,躺着柔软的大床上假寐,今日种种如走马灯在眼前浮现。
睡意酝酿了太久,久到她连被子都没盖,就沉沉地带着心事睡了过去。
于蔷不清楚女孩今天反常的原因,所以临睡前特意来看了眼,她动静极轻,悄悄帮云昭盖上被子以免感冒。
褚澜川从警局回来已是夜里两点多,时间太晚,他就不想往距离稍远的公寓赶,而是驱车回了伯母家。
尽管韩岭不让他插手这次爆破案,可他仍然在寻找那天晚上的线索,逐一排查可能对象。
上次在医院,何巍然问到爆破后有没有可疑的人时,他就想起了辛蕊,女孩还在江城小学读四年级,和走失的八岁女童楠楠就读在同一所学校。
楠楠失踪前,她是最后的目击证人,警方找她询问过,可辛蕊只是说她跟楠楠放学顺路,不清楚楠楠最后有没有回家。
饶是警方怎么排查,也难以将案情相关与一位还在读四年级的小女孩联系上。
因为他们太难想象,很多时候,看似纯洁的孩子,她的心早就腐烂了。
......
夜色寂静,褚澜川听到从一侧卧室门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便停下按揉眉心的手,转而轻轻推开云昭的卧室门。
少女如煮熟的虾子躬身入眠,壁灯下她眼眶周围泛着潮红,如葱削的五指握成拳,看样子睡得不安稳极了。
于蔷给她盖上的被子在翻身动作后滑落到一侧,雪色的肌肤如初开的扇贝,手感未覆上去都能让人联想到柔软的绸带。
褚澜川立在原地,不肯再往一步了。
梦魇压的她难以喘/息,似乎借着梦境她才敢哭的如此肆无忌惮。
“骗人......不是这样的.......”
“哥哥,我要哥哥......”
她睁不开眼,只是在一声又一声的啜泣中肩头抖的愈发厉害。
她说她要他,如婉转郦音吸食骨肉,叫人舍不得分离片刻。
褚澜川伸手将领结拉松,脖颈线条如雕塑完美,他还没来得及摘下看卷宗时用的金框眼镜,正好隐匿眼镜后带着骇人温度的滚烫眼神。
他用拇指替女孩拭去泪痕,声音明明是凉薄的,可偏偏勾人的紧:“要我?”
是哥哥啊。
她怎么会不要哥哥呢?
“嗯,要。”她肯定回答,如捣蒜点头,抽泣也在慢慢变得小声。
不知道在梦境里伸手要抓住什么,反正她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
褚澜川浑身放在置在冰与火的边缘,他的小姑娘好巧不巧,正紧紧攥着他的皮带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