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那些呢？”束璟将资料收好，递给他时，顺便用眼神施加压力。
“这我暂时还没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有用啊！”
“为什么没用？”
“时间那么久了，也许去投胎、怨气也消了，恐怕就是个普通东西。”
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束璟忽得勾了下嘴角，那表情让人不由自主浑身发寒，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她卸掉脑袋。
“如果真是这样，每天入夜后的鬼影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璟无言以对。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在外面也不安全，时间一到学校里全都是鬼影。”已经有一个信物在手的魔王，从没寄希望于无璟。
这家伙要是真心想帮他们，太阳恐怕都从西边出来了。
“说的没错，走吧走吧，赶紧回去。”难得语气乖顺，无璟这副模样，让束璟有点想笑。
未免让气氛尴尬，她还是绷着张脸，在魔王和无璟的陪同下先回了寝室。
魔王和无璟都住教师宿舍，一个二楼，一个四楼，之前应该没有碰过面，所以不知道对方就住在这里。
“你有办法躲过今晚？”无璟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在教师宿舍楼下开了口。
一直没说话的魔王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面色凝重，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重复了一遍，无璟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叫不知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其实，我是想赌一把的，”抬起头，魔王的表情不以为意，好像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也没有信物，但是……也许能躲过吧，至少我只有一个室友，或许……不会那么倒霉？”
“呵，你也真是天真！”无璟冷笑一声，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你以为两人宿舍就安全了吗？要真是这样，我还花什么精力去找信物，我特么每天躲宿舍不就好了？一入夜，这学校到处都有鬼魂，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真……这么可怕？”像是受到严重惊吓，魔王脸色极差，瞪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抖抖索索在原地徘徊，“那怎么办？我岂不是死定了？要不，我今晚去和你睡？”
“滚，我才不要和你睡，你等死吧你。”扔下一句话，无璟风一样的跑没了。
等到他走远，魔王才慢悠悠晃进自己宿舍，贴着门“噗嗤”一声笑了。
看来刚才的演技不错，无璟恐怕真的相信他什么底牌都没有，将希望全都寄托给了运气。
没想到无璟居然这么好唬，刚才说要去和他一起睡时，那嫌弃惊吓的模样，让魔王越想越想笑。
回宿舍洗了把冷水脸，又泡了杯咖啡提神，他特意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希望可以融入夜晚。
虽然，这不一定有用，但该做的准备都得做到最足。
熄灯后，校园彻底安静了。
似乎入睡的不是学生和老师，而是这一整座学校。
束璟躺在自己的床上，想到之前的分析，猜测要不了多久，那群鬼又会出现，让她去“上呃”（上课）。
她决定带上手机，和这群鬼室友出去涨涨见识。
在爬上床之前，束璟悄悄拿了一瓶悦悦刚买的咖啡，今晚必须要保持清醒。
靠坐在床上，慢慢喝完了一整瓶咖啡，寝室里的异样开始出现。
一道一道鬼影从床上飘下来，最后集中排开在束璟床外，发出嘶哑难听的声调：“上……呃……”
这位姐妹喉咙受了伤吗？为啥说话的音调这么古怪？
还是说，鬼都是这么说话的？待会要不要也学这种发声方式？
心里的疑问太多，但外面是鬼，她不能问，只能猜。
伸手去枕头下拿美工刀，束璟碰到了一触毛茸茸的东西，好像是一节头发。
白天不见了的头发，晚上又出现了？
还真是奇怪！
将手机放进包里，束璟之前没有脱鞋，直接掀开蚊帐走到了床下。
从未看清过的鬼影终于变得清晰，一张张恐怖骇人的脸在昏暗中让惊悚气氛暴增，站在最中间的女鬼脖子似乎受过伤，血淋淋的，直盯着束璟继续说：“上……呃……”
直到现在，束璟终于懂了，这不是鬼怪的专用发声方式，而是这个女鬼死的时候脖子受了伤，说话才会是这个样子。
“走吧，去上课吧。”束璟平静地应了一声，身上的每一寸肌肉绷紧，心脏跳得很快。
没想到她回应后，那群女鬼居然什么都没做，朝着房门口飘去。
束璟身上发凉，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冷气，极有可能是郑晓月手机带来的保护。
不过最神奇的是，这群鬼不是直接穿墙而过，竟然还先开了门，等到束璟走出去后，才把门关上。
要不是那些脸一看就不是活人，束璟恐怕会以为她们都是去上课的正常学生。
不止她的宿舍，其他宿舍也不断飘出来鬼影，全都朝着楼下聚拢。
光线昏暗，束璟很快就分辨不出谁是谁，踹在另外一侧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拿出来一看，是无璟发来的消息，魔王出事了。
鬼室友们飘在前方，正面色僵硬地看着前方，像一个个机器人似的，没有任何交流。
束璟没有着急过去，先给魔王打了几次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
在无法求证的情况下，无论无璟说的是不是真的，束璟必须去看看。
她将手机飞快收好，支吾着说：“你们先去教室吧，我等会过来。”
“你知道在哪里上课吗？”另外一个脖子完整的女鬼，还“好心”问了一句。
“在哪里？”
“三教楼三楼，303教室。”
“好，我知道了，谢谢。”道了谢，束璟不想再浪费时间，朝着魔王宿舍的方向一顿飞奔。
一边往前跑，她一边观察地面的情况，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影子。
眼睛早已适应了夜里的黑暗，她可以看清前路，也能清楚分辨出自己没有影子，和周围逆向漂浮的鬼怪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他们大部分用“飘”，束璟用“跑”。
来到老师宿舍楼楼下，二楼的位置有一扇门开着，束璟没有去过魔王的宿舍，只知道他住在二楼。
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躲开那些走廊里的鬼老师，终于到了二楼，屋子里很黑，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整个校园都没有灯光，束璟的手掌握紧，不确定如果在这时候把灯打开会不会有影响。
正在犹豫怎么做更好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过头，无璟趴在走廊拐角处朝她招手：“过来。”
没急着进房间冒险，束璟先退了过去：“怎么回事？魔王怎么了？”
“我不知道，刚才下楼准备出去，发现他的房门大开着，但是一直没有人走出来，倒是飘进去两个鬼。”
在门口观察了约莫一分钟，束璟再也等不住了，要是魔王在里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情况吧？否则为什么一直不出来？
她正要起身往里走，被无璟抬手拉住：“你疯了啊？进去万一送死……”
“走开。”拨开无璟阻拦的手，束璟从墙角钻出，正要朝房间的方向走，里面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魔王的声音！
这家伙疯了吗？还笑得出来？
下一秒，三个鬼从房间里飞快飘出，竟有点大惊失色的感觉。
他们快速绕过走廊，消失在楼下。
笑声一直不停，慢慢朝着门口靠近，一下走出一个面容惊恐骇人的鬼来。
束璟揣在衣兜里的手握紧美工刀，她之前已经试过了，刀可以割掉鬼的头发，也一定可以伤到他。
“小妖精？”走出来的“鬼”一愣，揭下那个恐怖的头套，露出本来的脸，是魔王，“你怎么来这里了？”
看了眼无璟，她将刀收好，走上前：“有人说你出事了，我来看看。”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出事？”魔王很开心，似乎对于刚才吓跑了鬼很有成就感，举了举手里面容狰狞的头套，“你看，我昨天下午在寝室找到的好玩意，没想到居然还能吓到那些鬼。”
“他们来干什么？”
“说来找我借钱，我……”魔王将头套扔回房间，关上门，“我哪里有钱借？他们是来借冥币的。”
无璟在一旁直接笑出声，憋得发出猪叫。
现金他现在倒是有一点，冥币哪里去找？学校里根本就没有卖的！
想到刚才的情形，束璟也忍不住有点想笑，可看魔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你没事就好，自己小心一点，我还要去上课，我得马上走。”
那群鬼室友提前去了教室，要是她不去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我也得去办公室上班，”无璟难得态度这么温和，“白天上班，晚上还要上班，靠。”
“那我呢？”指了指自己，魔王有点不确定，“那是群鬼哎，我去医务室干嘛？还能把他们救活不成？”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自己都顾不过来的无璟表示并不想回答。
三人的手机陆续收到群消息，是其他演员发来的。
在拿到信物后，他们都陆续被鬼魂叫起来上课，现在正朝教室的方向走。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一道低沉诡异的男声飘来。
之所以用“飘来”，那人明明离他们很远，声音却像是由远及近，慢慢来到耳边，那种感觉很渗人。
束璟一愣，立刻恭恭敬敬回答：“有位同学生病，我是来找医务处老师的。”
鬼老师好像没有起疑，又看向无璟：“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去了，马上就去。”无璟敷衍地附和。
“那走吧，我们一起去。”
“……”
男鬼飘过来，眼神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无璟。
等到他开始移动后，男鬼奇怪的眼神才终于恢复正常。
“我也得走了，你小心一点啊。”拍了拍魔王的手臂，束璟急着要走，被魔王一把拉了回去。
借着惯性，她落在魔王的怀抱里，额头被印了一个温暖的吻。
他轻柔、关心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如果有麻烦记得告诉我，千万别一个人硬撑。”
“我知道，你才是，顾好自己吧。”红着脸拨开魔王，束璟急吼吼朝着三教楼跑去。
找到三楼303号教室，里面乌泱泱已经坐满了一片鬼，其中还有黛拉、新茜和陶桃、暗影。
束璟一出现在教室门口，那群鬼齐刷刷偏过头看着她，那画面简直壮观又惊悚。
若无其事立正，像普通学生一样，束璟规规矩矩在门口冲鬼老师喊道：“报告！”
“进去。”鬼老师没有为难她，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句。
全教室就剩下一个位置，那一定就是她的座位了。
等到束璟坐定，鬼老师飘到讲台正中，双层黑板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上下移动。
上下黑板换了个位置，白色的板面上浮出一排红字，似乎是今日的课程内容之一：“如何区别活人与鬼魂。”
这个课题让所有演员脸色一白，隔着距离，大家互相看了看对方，又回过视线看黑板，像是怕错过什么。
“我知道！”角落里有鬼举起手。
鬼老师指了指，示意她说话。
“前两天我在游荡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女孩在四教走廊里，我就将她推下去了！”说完，鬼学生发出怪笑，其他鬼怪也开始拍手。
教室里的氛围很奇怪，几个人身处在鬼怪的课堂内，听着怎么猎杀人类的课程，那种寒意和恐惧是从骨子里爬出来的，像无数的蚂蚁在啃食，令人如坐针毡。
“这位同学，你怎么分辨出她是人呢？”
“她有影子，这非常好分辨。”
鬼老师点了下头，示意鬼同学坐下，其他人也是一副“这不算什么我也知道”的表情。
那个鬼同学的话不断在束璟的脑海里回荡。
四教走廊，推下去，女孩，还是两天前发生的事。
束璟唯一想到的，只有郑晓月！
难道郑晓月不是自杀，是被游荡的鬼魂害死的？！
最近几天，摔死的就只有郑晓月，结合那个鬼魂的话，束璟更加相信郑晓月不是自杀，是被游荡的鬼魂发现后，当成了攻击目标。
“那位同学说的没错，影子就是分辨活人的最好方法。”鬼老师说明了分辨的办法后，继续上课，又说了不少害人和吓人的办法，以及身为鬼学生需要注意的事项。
和白天一样，他们如果被记过三次，就会被赶出学校。
不过站在鬼的角度，是怎么被赶出学校，暂时不得而知。
还好他们不会用走路方式来判断人和鬼，从课堂的内容看来，原来也有鬼是走路的，并不是绝对。
上课的时候束璟没敢用手机，周围全都是鬼，指不定会举报她。
一直熬到下课，这群鬼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飘去，他们的目的地似乎都很统一，仿佛有一个固定的程序。
顺着那群鬼影，他们居然来到了食堂。
在人群中，束璟看到了其他班级的同学，还有魔王和无璟。
慢慢从鬼影的缝隙中挤过去，魔王终于到了束璟身边：“今天上课上的怎么样？”
“emm……受益匪浅。”当着这么多鬼，她没好多说。
魔王从这简单的四个字里听出点非同凡响的暗示，轻轻咬了下唇，问：“进去吗？这里是食堂，鬼也要吃饭的？”
“进去看看吧。”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的无璟，面色凝重地提议。
其他人也被鬼影拥着往食堂里走，在来到那熟悉的打饭窗口时，众人的脑子皆是“嗡”地一响。
那本该摆着香喷喷食物的盘子里，居然全是香烛！
每一个盘子前还有一个张血字，分别有：红烧蜡烛，清蒸蜡烛，凉拌香，爆炒香……
都尼玛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着那混在油里的香烛，束璟和魔王脑子一疼，完全没有一点胃口。
那那群鬼倒是很开心，端着盘子争先恐后在那边排队，像是早就肚子饿了。
他们看清那些食物后想走，一群人慢慢朝着食堂门口的方向撤退，动作轻而缓，特意避开了进食堂的那群鬼。
可就在束璟和魔王即将把脚踏出食堂时，原本鬼声不息的食堂瞬间安静，乌泱泱一片鬼居然同时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昏暗的食堂，一群面容狰狞的鬼，或盯着、或瞪着他们，无声又渗人。
一股寒意将所有演员从头浇到了脚，没有一个人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