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问谢琅,“你想去?”
“我三爷说的啊。”小七接道,“原话是大汉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卫青轻笑一声。
“真的。”小七举起手,“我敢发誓,就是早几日说的。”
卫青:“你三爷不过是随口感慨一句,你还当真了?他还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说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怎么不见你说?”
“三爷讲过这么多?”小七看向谢琅,眼中尽是惊讶。
卫青笑道:“你三爷收养你那年,你四岁,刚记事,还只能记住印象深刻的。像这种话,即便你十来岁了,想记住也得用心才行。”
小七:“这么说来,三爷没想过?”
“没有。路上颠簸。”谢琅道。
小七好生失望,“如果是孟达爷爷让你去,你去不去?”
“走驰道可以。”谢琅道。
小七眼中一喜,“下次见到孟达爷爷,我就问问他。现在么,你们聊,我去看看鸡收拾好了没。”说着就往外跑。
卫青等他走远才说,“他最好别问陛下。”
“陛下烦他。”小七粘谢琅,有些话刘彻不好当着他的面说,谢琅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变东西,以至于有小七在场,刘彻说话都得思前想后,跟上朝似的。刘彻是嫌这点烦人,“他把陛下说心动了,陛下肯定会抛下他,把我绑走。”
卫青笑着点头,“是的。”话音落下,面前多出一个榴莲,“熟了?”
“这种味道不甚好。”谢琅道,“你们以前吃的是榴莲当中最好的那种。你尝尝,不好吃就给猴哥。”
卫青起身去找手套,随即抱着榴莲去西偏房,“你要是活到七老八十,猴哥不成仙,也能变成人。”
“不可能。小七天天吃,也没见他过目不忘。”谢琅道。
卫青:“也许你那里的东西只对尚未懂人事的东西有用。”
“真像你说的那样,等你我老的不能动了,我就把小狼给你,让小狼驮着你过来,或者让虎子驮着我去找你玩儿。”谢琅说着,一顿,“不成,不能把他忘了,否则又得气得要杀我。”想一想,“就把白罴给他得了。”
卫青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白罴那个大懒虫?你还不如不给,否则你会死的更快。”
“谁呀?”小七拎着光溜溜的野鸡过来。
谢琅:“没谁。随便说说。好了啊?你去做。”
“给我人参。”小七伸手。
谢琅指一下对面灶房。
小七打开橱柜,最上层的盘子里满满一盘人参。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就这么随意放在那儿,小七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三爷真是家大业大,不拿人参当宝。
“三爷,放几根?”小七大声问。
谢琅想一下,“挑个最大的,水你看着放,够我和你仲卿爷爷喝三天的就成了。”
“仲卿爷爷能在咱家住多久?”小七好奇地问。
卫青接道,“三天。”
“啊?”小七惊叫出声。
卫青虽未娶妻,但他有妾,他母亲活着的时候给他纳的。他的妾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其中最大的还不懂事,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卫青便没把他们带过来,怕给谢琅添麻烦。
卫青在外的这些日子,家里人管不住老大,老大已比霍去病小时候还皮。卫青打算休息几天,就给他儿找个夫子,教其诗书礼仪。
卫青便说:“以后上午过来,下午回去。休沐日就不过来了。”不等小七开口,“别高兴过早,我不在,去病一定会过来。”
“他——”小七走过来,“三爷,我明日就去找孟达爷爷。”
卫青笑道:“去吧。”
次日小七没有去,盖因他没腰牌进不去。
寒冬腊月,刘彻过来吃榴莲,小七又是给刘彻沏茶,又是剥榴莲,又是剥松子,搞得刘彻都以为他要毒死自己,根本不敢吃。
谢琅无声地说出“有事相求”,刘彻才敢伸手。
不出卫青所料,小七真把刘彻说动了。刘彻考虑到谢琅上半年忙着耕种夏收,便跟小七说立秋日出发。
小七当时便高兴的又蹦又跳,嚷嚷道,“三爷,只我们四个,别带去病叔叔啊。”
“四个?”谢琅看着他。
小七点一下头,“哦,错了,是五个,还有据儿。”
“陛下,不好了!”
刘彻眉头一皱,“谁呀?”
谢琅出去看看,“像是你宫里的小黄门,以前随你来过。”
“问问他出什么事了。”刘彻道。
小黄门急急道,“大将军受伤了。”
“什么?!”刘彻神色大变,“在哪儿?怎么伤的?”
“奴婢也不知。奴婢听太子说的,是李,李广老将军的儿子李敢伤的他。怎么伤的,奴婢,奴婢还没来得及问。”
刘彻勃然大怒:“该死的!竟敢——来人,备马!”
“小七,看着家。”谢琅连忙把小七的马牵出来。
小七跟上去:“我也去!”
“看家!”刘彻瞪他一眼,就冲谢琅说,“走!”
谢琅忙问小黄门,“仲卿在何处?”
小黄门忙说:“侯府。”
刘彻直奔卫青府上。谢琅赶到见卫青府上大门紧闭,跳下马就踹门。
“何人——三,三公子,陛下?你们——”
“让开!”谢琅抬手把他拨开,直奔卫青卧房。然而,到门口,卧房门开了。谢琅脚下一顿,“你没事?”
卫青苦笑,“谁说的啊?小伤,不碍事。”
刘彻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些虚汗,不禁皱眉,“伤在何处?”
“胳膊上,几日就好了。”卫青道。
谢琅走过去,“是吗?”趁其不备,攥住他的右胳膊。
卫青倒抽一口气,脸色变得异常吓人。
“这叫无事?”刘彻瞪他一眼,“来人,宣太医!”
随后赶到的侍卫应一声,就匆匆往皇宫跑去。
谢琅松开他,“进屋说。”看向刘彻。
刘彻微微颔首,跨进卧室。
卫青不禁看一眼谢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贱妾说的。”门后里闪出一名年轻女子,“贱妾拜见陛下,参见三公子。”
谢琅见过她,卫青的妾,“你?”
“贱妾曾见过侯爷用飞鸽给三公子传信。”女子说着,忍不住看一眼卫青,担心卫青训她。
刘彻见状,开口道,“继续。”
“贱妾想到李敢他是关内侯,贱妾找三公子,三公子还是得去找陛下,就偷偷用太子送给侯爷的那只鸽子,传信告之太子殿下。”女子说着,跪在地上,“求侯爷恕罪。”
刘彻:“起身说。”
女子一动未动,“侯爷不准贱妾声张。”
“朕猜到了。”卫青说他几日便可痊愈,又见卫青的妾出面,结合他的性格,刘彻便知卫青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在哪儿?”
女子开口道:“东市。大儿闹着要出去,侯爷说小孩不可天天关在府中,领着大儿到东市就碰到了李敢。李敢对侯爷出言不逊,侯爷起初没理他。
“贱妾听家奴说,他见侯爷不理他,就追着侯爷骂侯爷是杀人凶手,是他杀父仇人,要为父报仇。侯爷停下来,他拿着剑就劈侯爷。侯爷身无寸铁,又要保护大儿,才会被他打伤。”
卫青:“陛下——”
“你闭嘴!”刘彻道,“吾知道该怎么做。”转身就走。
卫青跟上去,“陛下,此事宜解不宜结。”
“就这么算了?”刘彻停下来。
“不可能!”
刘彻猛然转身,“去病?”
“舅父,我都知道了。可以说东市的人都知道。”霍去病道,“你这边算了,我这边算不了。”
卫青皱眉,“不可乱来!”
“我不会的。”霍去病看向刘彻,“陛下,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三叔,你也不用劝我。”
谢琅笑道,“我没想劝你。这事你们都别管,我来。”
“三郎,你怎么也跟他一起胡闹。”卫青清楚谢琅的本事,排兵布阵或许不行,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对他来说如探囊取物。他这些年虽在种地,功夫却没落下。他出面,明年今日便是李敢的忌日。
谢琅:“我这人脾气不好,但从不轻易招惹别人。但人若犯我,想全身而退?做梦!”
“三郎!嘶!”扯到伤处,卫青的脸又白了一点。
卫青的妾着急道,“侯爷,就随了三公子吧。您逼三公子答应你,三公子日后反悔,您又能如何?”
“三郎素来信守承诺。”卫青道。
谢琅嗤笑一声,“谁跟你说的?我没骗过你,就当我是君子?仲卿,你该问问养蚕里的人,我是君子还是小人。陛下,走吧,让他好好在府中养伤。”
“仲卿,伤痊愈之前,不要让朕见到你。”刘彻说完,就往外走,到门口才说,“三郎,不可过分。”
谢琅笑道:“那陛下答应草民,出行时带上李敢。”
“吾可以答应你。”刘彻认真道。
谢琅和刘彻分开就拐去东市买一把剑,到家就做迷药。
药做好,谢琅就把剑丢进去浸泡。然而,没等谢琅把剑从不知撒了多少药的水中捞出来,收到李敢身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