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转过身,看到是秦红,“每样种一亩吧。钱小花又找你了?”
土豆和花生收下来,谢琅按照小麦的价格卖给村里人,也不多卖,只够他们种一亩地的。养蚕里大部分人都不乐意,然而,没等他们提出抗议,刘彻派来的人就到了,且见着谢琅就讲,陛下命他们全拉走。
养蚕里的人不敢闹了,拎着称好的土豆和花生就往家跑,恐怕慢一点被士兵扔马车上拉走。
谢琅留好几石土豆,且直接跟村里人说他留着自己吃的。以至于钱小花见到他就念叨,人家想种都没得种,他留着吃,整个大汉都找不到像他这么自私的里长。
谢琅知道钱小花故意激他,根本不搭理她。钱小花见软硬都没用,就撺掇冯英和孙芳来找他。然而,冯英和孙芳不敢,因为谢琅决定的事,谢建业出面都没用。钱小花就撺掇别人,其中就有秦红。
秦红笑道:“没有。我听小七说,你们家这几日天天炒土豆,照你这个吃法,到冬天就该没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种了。”
“一次一个土豆。”谢琅笑道,“一石够我和小七吃俩月的。我家三四袋呢。再说也就这几天吃,过些天冷了,懒得切和洗,小七想吃我也不做。”
秦红还想说什么,卫青抢先道,“三郎,赶紧收拾一下,我把大门关上,外面臭的都熏人。”
“你和去病先进去。”谢琅往屋里看一眼,“小七在屋里写字。”
霍去病还以为小七跑出去玩了,听到这话立刻往屋里跑。
卫青并没有这么娇贵,而是担心秦红和谢琅聊起来没完没了。
秦红不知真相,便说,“你下午再收拾吧。”
“一次收拾好省心了。”谢琅指着自己的衣裳,“收拾好脱掉。否则穿这一身进灶房,我和仲卿没关系,小七和去病也不乐意。”
秦红想说,小七没这么娇贵。想到霍去病连忙把话咽回去,那个小公子可是王家两位公子的亲外甥。每次来穿的衣裳都不一样,而且一次比一次好,“我去喊伯文帮——”
“不用,不用。我家粪坑小,再过一炷香就差不多好了。”谢琅并不打算挖到底,因为底下全是土坯,弄出来扔地里,也耙不碎。
秦红误以为他再挖一点就不挖了,也不再同谢琅闲聊。而卫青见她进去,就问谢琅,“你家还有没有铁锹?”
“帮我挖?真不用了。”谢琅笑道,“你进屋歇会儿,连一盏茶都不用,我这边就好了。”
刘彻到这边是为了躲清静,卫青又不是。他把书房门一关,连他母亲都不敢打扰他。卫青过来的目的就一个,和谢琅唠嗑。
谢琅在外面,卫青也懒得进去,“主父偃死了。”
“谁?”谢琅手一抖,铁锹险些扔粪坑里,“主父偃?何时?”
卫青:“早几天。东方朔没说?”
“他这几日都没来。我还以为他病了,正打算明日去城里看看他,顺便给他送包板蓝根。”谢琅道。
卫青摇头,“他好好的。他和主父偃关系还成,亲眼看到主父偃被斩,估计得好些日子才能恢复过来。”
“他没帮主父偃求情?”谢琅问。
卫青:“证据确凿,主父偃爱财,从不遮掩,他想帮主父偃开脱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比如主父偃是被冤枉的。
谢琅想到几年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一幕,叹气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念他是个人才,对江山社稷有功,陛下也想拖个一年半载,再做决断。但是朝中要杀他的人太多。”卫青想起那日在朝堂上,群臣义愤填膺的模样,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做人做官做到他那份上,是我这些年头一次见。”
谢琅见粪坑快到底了,戳一些泥土盖在粪堆上面,铁锹扔在外面,“我比你多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他那样的。”
“进去?”卫青问。
谢琅点头,“进去吧。去病这次怎有空过来?”
“手伤着了。”卫青道。
谢琅连忙问:“严重吗?”
“不甚严重。练剑的时候伤着的。”卫青道。
谢琅皱眉,“铁剑?”
“是的。怎么了?”
谢琅:“铁器伤的必须立刻用药,他用药了没?”
“当时就用了。我今天看一下都结疤了。”卫青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铁剑有毒。”
谢琅点头,“差不多。”
卫青转向他,见他不像开玩笑,“三郎,此事可大可小。”
“此事可大可小。”谢琅道,“特别是铁器伤的,稍稍大意便可要人命。”
“哪有三叔说的那么严重。”
谢琅抬起头,见霍去病和小七从屋里出来。
“我从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谢琅道,“你以后要是在外面受了伤,必须即刻上药。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小伤要不了你的命。要人命的往往是小伤。”
卫青接道:“伤的严重就慎重对待了?”
“是的。没机会拖到病入膏肓。”谢琅看向霍去病,“你想当大将军,就得保重身体。否则——”指着东偏房里的那四只,“你都活不过它们。”
霍去病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三叔越说越严重了。”
“我家那只白罴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谢琅道,“再过二十年我就四十三,你舅父四十六,你可就三十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