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方安虞吃完了,那老太太才把煎得糊巴巴的鸡蛋端上来,君月月本来真的不想跟她计较,毕竟她也只是个老太太。
但是她把鸡蛋放在桌子上,盘子敲在桌面咣当一声,方安虞听不到,君月月可是不聋的。
刚巧方安虞也吃完了放下了筷子,君月月直接把那煎蛋盘子掀了一下扣在了桌子上,“这什么玩意儿?驴粪蛋儿挂霜吗?”
君月月十分稀奇地看着那老太太有些狼狈的神情,问她,“你平时就是这么伺候我爷爷的?”
那老太太放下盘子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她已经好久都没有下厨了,就弄这一个煎蛋把手都给烫出了泡。
“我们俩的房间在哪呢,”君月月懒得跟她撕,只要她领着两个人回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门一关上,君月月就把自己摔在了大床上,坐了一路的车,又等了那老头子那么久,君月月是真的有点累。
方安虞在屋子里面稀奇地转了一圈之后,也突然间摔在床上,把君月月给弹起来一点。
君月月笑起来,用脚撑着把身体腾空,再狠狠地摔下来,把方安虞又弹起一点……
然后两人像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你弹我我弹你了好一会,才老老实实地面对面趴着,又开始用小本子写起来。
——你爷爷有点严肃,他见到我有没有不高兴,刚才他提前走,是不是跟我说话我没听到?
方安虞担忧了一整顿饭,这一会放松下来,赶紧问君月月。
君月月啧了声,写到——他有什么严肃的,他就是长了一张怨妇的脸,当然不是因为你不高兴了,你那么可爱,他也没有跟你说话,他知道你听不见的。
方安虞拿过来逐字逐句地看完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来之前方安宴再三叮嘱他,到这一定要好好地表现,方安虞生怕他有哪里做错了,惹了君老爷子不高兴,再不帮他们家的生意了。
君月月看方安虞一脸凝重,知道他又胡思乱想,小腿撞了撞他的小腿,写道——你喜欢小鱼吗?就今天你摸的那个,喜欢的话回去我送给你,正好摆在阳台上那一排花的中间。
方安虞果然迅速被君月月转移了注意力——喜欢!真的吗?!
君月月还没等去拿小本子,方安虞又写了一句——真的送给我吗?为什么!!!
三个感叹号,深切地表达了他到底有多喜欢那肚子鼓鼓眼睛圆圆的红金鱼。
君月月有时候都在感叹,就算是小说世界吧,方安虞好歹是一个豪门大少爷呢,怎么就可怜得跟从小被关在笼子里时,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稀奇……
君月月叹口气,拿过小本子写——真的送给你,当然是因为你可爱才送你啊,你想要几只?
方安虞快速回复——几只都可以!那我是不是要买一个东西装它们!他们都吃什么东西?!
君月月看着纸上因为写得很快所以很潦草的字,确定到,方安虞的反应确实是越来越快了。
所以一开始那么慢,大概是因为平时没人陪他说话。
那么大一个人了,因为几条鱼,就趴都趴不住了坐了起来,君月月从来没有因为要送给人家什么东西,反倒自己这么满足过。
主要是方安虞的反应太让人难以抗拒,太兴奋了,以至于君月月被他给带的,明明是她要送人却像是收礼物一样也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君月月笑着看方安虞竟然开始颠腿,眼见着君月月要是再不回复他,他就要到地上去蹦了。
君月月坏心眼儿,吊得方安虞着急地开始推她了,才写到——你不用另找东西,我全都会买了送给你,鱼,鱼缸,还有打氧气的泵,这些东西如果都买了,老板就会送鱼食的,金鱼只能吃鱼食,不能为喂其它的东西。
以前稍微长一点的话,方安虞就要反应很久,但是现在像这样长的一段话,方安虞很快就全都明白了。
他嘴角又向上翘了翘,君月月这一次坐在他的对面,发现他笑起来左脸上竟然还有一个小梨涡,浅浅的,特别好看。
方安虞就这样弯着嘴角,带着那个小梨涡又写——你说我可爱才送给我小鱼,我也觉得你很可爱,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君月月笑就没停过,她发现只有跟方安虞在一块儿,她就总是没完没了地笑,大概是因为过去那几年里头,在末世挣扎实在太血腥又太艰难了,突然间到了这个世界,连逗小傻子玩儿都变成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
君月月问方安虞——你要送我东西吗?
方安虞点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君月月却笑着摇了摇头,写——我没有什么东西想要的,不过我前段时间问你想要什么你想好了吗?
方安虞写——小鱼。
——小鱼是我主动要送给你的,这个不能算我先前答应你的,你可以仔细想想你有什么东西想要,可以往大了一点想。
用几条小鱼作为那一晚上的嫖资,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君月月真是觉得方安虞这样傻乎乎的挺可爱,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她绝对不会答应什么条件。
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让对方赔她点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不像末世一样,生死面前男女达到了真正的平等,这世界还是倾向于女性为弱势,睡一晚上在世俗的眼光看来是男的占便宜。
方安虞还挺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写道——想不到。
如果君月月不提起送他小鱼,方安虞就算再喜欢,也不会想到他也能够拥有。
他已经习惯性地让自己“不麻烦”太久了,久得已经不会伸手去争取,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过来的。
君月月写道——那就先存着,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算我欠你一次。
如果是从前,就前几天来说,方安虞都会摇头说不用了,但他这几天的功夫已经跟君月月混得熟到不行,欣然点头。
两个人又躺在床上写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对话,君月月十分地有耐心,反正躺在床上也是休息,索性就跟方安虞大段大段地对话,锻炼他的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
这种办法确实是对方安虞有效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废纸……
早晨的时候才新买的小本子,已经密密麻麻地被两个人写满了狗爬体,没有地方了,连纸壳上的地方都给写了。
君月月拿着小本子翻来覆去地找,封面也都没地方,只有封皮上面立体小蝴蝶下面唯一的一块净土,但那里面是闪亮亮的小星星,抠下来的话实在是有点可惜……
方安虞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适合写字的东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两个人竟然不知不觉地待在房间里一个下午,没睡觉就是在写字……
君月月高三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憋着尿呢,上了厕所洗了手之后,方安虞还在屋子里翻着。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5点多了。
手机!
君月月快速在手机上打字,然后拿到方安虞的面前,方安虞很快看懂了,君月月把手机递给他,示意让他也打字。
可惜他不会……
——拼音都不会吗?君月月问。
君月月把手机的手写面板调出来,再递给方安虞给他示范了一下,他才慢慢地开始在上头写。
——拼音我会。
——那这个东西就是拼音,你大概就是不熟练,你等着,明天我带你去买个手机然后教你!
——你对我真好。
方安虞写下这几个字,递给君月月看,外面已经黑了,屋子里却还没开灯呢,手机上面的光亮照着君月月的脸,反衬着她的笑有点猥琐。
她伸手揉揉揉自己的脸,正要抬头看方安虞,突然间侧脸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带着湿润呼吸的吻。
君月月抬头看他,方安虞近在咫尺,一双眼比她手机屏幕还亮,有点晃得人眼花。
脸颊上又轻轻地被贴了一下,君月月手里抓着手机,却按出了一堆的乱码,忘了他听不着的事,开口问他,“你干嘛呢……”
方安虞听不见她说话,又一个吻,落在君月月的唇角,带着试探的意味,带着一个人真情实感的喜欢,温柔湿润又热切。
两个人是怎么亲上的,当事人君月月也不太知道,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手机被扔到床上面朝下扣着,她双手还着方安虞的脖子,方安虞扣着她的腰,难舍难分地从床边一路缠绵到桌子边上。
君月月被方安虞抱着坐在桌子上,仰着头跟他亲近,跟他唇舌相缠,两个人第一次亲吻,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深切,让两人都晕乎乎的。
耳边嗡嗡地响,君月月感觉自己被方安虞给传染聋了,一直到门被推开,方安宴抓着门站在门口,皱眉看着两人,又尴尬想要后退,又愤怒的样子,君月月才突然间恢复听力。
“吃饭了。”三个字,方安宴说得咬牙切齿。
君月月抹了抹嘴唇上面的水,推开了表情有点呆愣的方安虞,从桌子上跳下来,对上了方安宴的视线,破天荒的有一点心虚……
她知道方安宴为什么对她冒火,因为先前在餐桌上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站在家人的角度上无法接受,不过君月月也没解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要钱,在不直接伤害到方安虞的前提下,该说的她还是会说的。
而且君月月并不认为方安宴会把她说的那些话和方安虞说,毕竟方安宴比她要在意方安虞。
“知道了,”君月月咳了一声,走到墙边把灯给打开了。
方安宴却还站在门口没走,看了他哥哥那满脸懵懂的样子,咬了咬自己的腮肉,终究是压低声音对君月月说,“你可别忘了,你们回去就要离婚,你这么对我哥哥,到底想要干什么?”
君月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靠在门边也压低声音说道,“我说是你哥先亲我的你信吗?”
“你放屁!”方安宴伸手指着君月月的鼻子,“我哥哥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他能懂什么?你……”
“咳。”君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正转着轮椅朝走廊这边走,她身后就是君老爷子,她轻轻咳了一声,方安宴顿时收回手站时,快步走到君老爷子的身边,伸手接过了君愉的轮椅。
君月月是真的不想吃这个饭,中午吃得挺多她还不饿呢,而且那种诡异的餐桌氛围,容易消化不良。
不过方安虞消化很良好,早中晚三顿都要按时吃,君月月想到这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才还耍流氓来着,现在肯定饿了。
于是她根本没理朝这边走的君愉和君老爷子,直接把门给关上了,关门之后,走到方安虞的身边,见他还傻愣愣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回神啦小傻子……”
君月月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拿过床上的手机打字——吃饭了咱们下去吃饭!
晚上这一顿气氛还是那么诡异,君老爷子因为刚才吃了“闭门羹”,脸色比中午那会儿还不好。
以至于方安宴和君愉吃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全在看着君老爷子的脸色,到最后吃得又饱又好的,还是君月月和方安虞。
晚上的时候,君月月和方安虞回到了房间,洗漱好之后两小只就趴在床上,改为用手机交流。
方安虞打字特别特别慢,还得用全键盘的那个拼音,成人的手指有的时候就会戳偏,有的时候好半天也弄不出一句话来。
君月月也不催他,半懵半猜地跟他磕磕绊绊地交流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例如这里准备的牙刷毛有点硬,不如在家里带来,或者方安虞说沐浴露的味道挺好闻的,君月月就跟他说走的时候打包带走。
不知不觉时间就是晚上9:30,两个人都有点困,正准备睡觉呢,门突然就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