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国边说边写着。沈星晚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这个角度看不大清题目，只能见到她爸自信地勾选答案，没一会就做了五道选择题，本来沈星晚还以为她爸爸是瞎做的，可她妈在一旁流露出来的崇拜眼神真得不能再真，还时不时夸赞一句：“对，就是选这个答案，当年风采依旧啊……”有了她妈的捧场，沈星晚顿时打消了她爸瞎选的想法，再看她爸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有那神情，俨然就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大佬级别。沈星晚：说好一家子学渣，结果她爸是学霸？林爱梅见女儿不再盯着这边了，小小声地和沈建国说道：“别装了，赶紧抄，dacbbba，把英语的作业给我，英文字母抄起来快。”路玥玥这会儿的眼眶已经不红了，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小袋话梅干，开始啃起来。沈星晚和她说：“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路玥玥吞下去一小口话梅干，酸酸甜甜的滋味漫上心头，她说：“没事，他又不知道，我才不跟他计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替他道歉？短短一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实交代！”沈星晚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要是告诉玥玥，她全家变成十七岁了，玥玥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太荒唐了。可不告诉玥玥，玥玥天天想做她口头上的爸爸，而她正牌父亲就坐在她隔壁，这也不是个事儿。见沈星晚支支吾吾的，路玥玥瞪大了眼：“你该不会在和沈建国谈……”声调瞬间降到最小，玥玥两眼放光，才把“恋爱”两个字用极度丰富的肢体语言兼夸张表情说了出来。沈星晚一副被雷劈的模样，疯狂地摇头：“你别瞎说，我爸……”重重一咳，“沈建国有女朋友了，林爱梅就是！你、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被老师知道了不好。我姓沈，他也姓沈，你没发现什么吗？”路玥玥仔细端详着沈星晚的五官，一拍大腿，又红了眼眶：“可怜的晚晚，没想到短短一个暑假过去，你竟然遭逢家中剧变，沈建国是私生子对吗？是你弟弟还是哥哥？”她就知道不能指望玥玥容易脑补过度的大脑想出什么靠谱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当然不是，他是我的远远远远远远房亲戚，”她小小声地说：“坐在我们前面的沈存学也是，他们特别喜欢和我玩游戏，咳，过家家游戏，整个暑假都在跟我玩过家家，沈存学当我爷爷，苏佩銮当我奶奶，沈建国当我爸爸，林爱梅当我妈妈……所以刚刚你自称我爸的时候，沈建国就不太高兴了，他就是入戏太深了，你别放在心上。”路玥玥叹气：“是在下输了，我输在不够戏精，”她又说：“晚晚，你以后不能当我爸爸了，你要是当我爸，我就等于多了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奶奶，你这是拖家带口占我便宜。”沈星晚就着她思路，说道：“那你也没法当我爸了，你要是当我爸，我上头还有爷爷奶奶，你等于当了你前桌的儿子……”路玥玥细细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从今以后，你我断绝父子关系，以后我们就是同桌！”沈星晚内心笑死，表面正儿八经地点头：“好的，同桌。”第5章 咸鱼孙女沈星晚解决了路玥玥，心头大石落地，又不动声色地向路玥玥打听这个平行时空的事情。路玥玥还是以前的路玥玥，连小时候半夜尿床两次的糗事都一模一样。这个平行时空果然除了她一家人的情况有变之外，其他人都和原来的时空一样。沈星晚十分困惑。现在这个平行时空，她家人都变成十七岁了，而且还跟她在同一个班级里上学，那么她的家长呢？她爸妈的家长呢？爷爷奶奶的家长又在哪儿？房东把他们赶出来的时候，她爸还跟别人吵了一架，直到房东把房产证拿出来才闭嘴了。他们都是十七岁的人，房东又怎么会给五个十七岁的学生租房子？他们的父母去哪儿了？要是这个时空有他们的父母，那他们又算什么？这是悖论。逻辑完全说不通。沈星晚平时看小说还要图个文中逻辑，现在一家子进入平行时空，逻辑怎么捋都捋不顺。高三还得开家长会呢，到时候她去哪儿找父母过来开？更何况她的太爷爷太奶奶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与世长辞了。她爷爷奶奶难不成要去把骨灰盒搬过来吗？沈星晚问：“你知道我住在哪儿吗？”路玥玥：“锦城雅园。”沈星晚：“我有几套房？”路玥玥：“你做梦呢！还几套，你家一套房都没有！”沈星晚：“你知道我爸妈做什么的吗？”路玥玥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怜爱地看着她：“搬砖和保洁。”沈星晚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太惨烈了。……老天爷为了让他们家考清华真是不择手段，让她一个拆二代变成家里穷得响叮当，连爸妈工作都变了。……这个时空根本不需要逻辑，唯一的逻辑就是想方设法考清华。沈星晚想起自己过往的成绩，更想哭了。她这成绩考一本大学都有点玄，更别说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了。不过她爸好像是学霸，她也许可以躺赢。这么一想，沈星晚又没那么担心了，悄悄地看了沈建国一眼，见他依旧在飞快地做题，那眼神那表情，就差把“清华是我家”五个大字刻在脸上了。沈星晚不由露出和林爱梅一样的崇拜眼神。沈建国感受着妻女的崇拜，整个人飘飘然的，更加入戏地扮演学霸形象了。沈存学和苏佩銮两人到底是年纪大，一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真真正正变成十七岁了，跟着儿子儿媳还有孙女坐地铁时，两老都是被推着走的，直到这会儿彻底感受到了年轻充满活力的身躯，才回味过来。尤其是沈存学，先前洗澡摔了一跤，走路一直是一瘸一瘸的，上下楼时别提多不方便了，颈椎也一直有问题，肩上的富贵包尤其严重，歪头时脑子总有点眩晕，走路时浑身都不得劲。以前沈存学不服老，打从摔了一跤，明显感觉到身体大不如以前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老年人了。而现在他只觉四肢迸发出了青春的活力，他进校门的那一刻，觉得身体就像是钢铁一样，强壮坚硬，走路健步如飞，头不晕身体不疼，哪儿哪儿都倍健康。苏佩銮的身体一直不错，不过人老了难免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她的老花眼有些严重，看近物不戴眼镜总看不清，刹那间回到十七岁，她看着清晰的世界，恍惚间以为是梦，彻底反应过来后，恨不得去她老姐妹那儿炫耀炫耀。只可惜沈奶奶要上学，没法跟老姐妹跳广场舞了。两老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感慨：“啊，年轻真好啊。”路玥玥听见了，悄悄地和沈星晚说：“他们也好入戏，你们这过家家游戏还挺逼真的。”沈星晚说：“是的，他们戏瘾大，你习惯习惯就好。”她默默地松了口气。……看来她的一家子还是比较适应高中生活的。沈星晚的班主任姓杨，班里的同学都喜欢喊他老杨。但老杨不老，也就三十出头，整天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老杨准时踏入了教室。作为高三的班主任，压力不小，除了负责全班的成绩之外，学生的心理也得多加关心。高三是极其重要的一年，也可以说是大多数人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老杨是第一次带高三的学生，但这一班人他都很熟悉，是从高一高二带上来的，所有人他心里都有数，除了上学期期末临时进来的四位新生。这是校长的安排，老杨没法拒绝，而且四位新生都没有参加高二的期末考，他也不知道他们成绩如何，瞧着他们过分好看的脸，老杨其实有些头疼。不是对好看的人有什么歧视，主要是这四个人长得忒好看了些，加上沈星晚，五个人简直是高三（3）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上学期刚转过来就有不少别班的同学趴在窗口看他们。他办公室里隔壁班的古老师说：“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事，要是成绩优秀，未来可了不得了。”老杨是很支持学生多方面发展的，人生其实也未必只有高考这一条路，但能多一个选择是一个。不过眼下高三在读，甭管好看不好看，把书读好才是最关键的。沈星晚听着老杨十年如一日的开学演讲，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昨天晚上哭了一整晚，虽然睡到沉，但睡的时间短，加上白天的惊吓，明明只过了短暂的五个半小时，可她觉得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有些犯困。要是以前她肯定低着头眯眼一会儿了，有玥玥和高耸如山的教科书和题本打掩护，她完全不害怕被老杨发现。可现在她爸就坐在隔壁，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令她如芒在背，只能挺直背脊，强力撑着眼皮，听老杨讲话。老杨说的不外乎是高三如何如何，学习如何如何，她都能倒背如流。她的思绪在此刻甚至飘得有些远——她好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饭卡里应该有钱吧？老杨什么时候讲完，让她去食堂吃饭。食堂的烧茄子和糖醋排骨做得挺好吃的。她一个暑假没吃过了，希望今天能吃到。她使劲地撑着眼皮，此时只觉老杨说的话像从山的另一边传来似的，听得不大真切，隐约听到老杨说什么班干部……沈星晚的梦想是当一条咸鱼，班干部这种要操心的职位跟她自然没有任何关系，她连组长都没当过，更别说其他班干部了。而也是此时，她爸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响起——“老师，我要竞选班长！”沈星晚的瞌睡虫瞬间就被她爸打死得彻底，她一个惊慌，险些没坐稳，惊愕地看向站起来的沈建国。沈建国的理由很充分。“我总共担任过十五次班长，对班长的职务和责任有一定的了解，愿意配合老师的工作，团结班级，帮助同学，关心同学，为同学们创造出良好的高考氛围，让同学们安心高考，取得优异成绩！”沈星晚知道自己爸爸不是搬砖的，她爸是国企的小领导，平时红色思想特别浓厚，干部瘾也大，没想到十七岁了，还是如此积极当班干部。老杨问：“还有谁想竞选班长？”老杨问了一圈，没有人举手。进入高三了，原先的班长李娜就不太愿意继续担任这个职位了，毕竟班级事务不少，多多少少会影响学习，现在有人愿意主动担任班长，前班长内心高兴得不行，她就怕没人愿意当班长。老杨也是担心没人当班长，如今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也有班长的范儿，再仔细一算，十五次班长，这可是从幼儿园开始一路当到了高二，是个老班长了。当然老杨是不知道中年老男人的夸大吹嘘行为，这会儿乐呵呵地一锤定音，在黑板上定下班长的名字。沈星晚看到那一行字——班长：沈建国，头开始疼了。老杨又说：“接下来是副班长，有谁想当高中生涯最后一年的副班长？”沈星晚的眼皮在跳。她妈向来喜欢夫唱妇随，她爸当了班长，她妈很有可能想当副班长，毕竟副班长的职责就是协助班长开展工作。果不其然，林爱梅举手了。她爸还没上任，就已经开始滥用职权，表示：“我和林爱梅同学熟悉，有她协助我工作，能够让班级更加团结友爱。”沈建国这话一出，本来想有个同学跃跃欲试地要举手，听了这话立马歇了这心思。前副班长也不想担任班干部了，只想安心学习。林爱梅继沈建国之后，又荣登黑板。苏佩銮：“儿子儿媳这么上进，我们不能拖后腿啊……整个什么班干部？”她扭头问沈星晚：“小晚，还有什么能当？”路玥玥热情抢答：“还有学习委员纪律委员卫生委员文娱委员体育委员生活委员课代表组长！”苏佩銮仿佛菜市场买菜：“卫生委员搞卫生的，我行的咧；文娱委员我也行咧，广场舞都是我领舞的；生活委员我也行咧，小家管得好，班级是大家，也一样的啊……”沈存学：“我勉强当个体育委员吧。”苏佩銮噗嗤一声：“十七岁把你厉害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