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将军夫人到底在想什么,李令姝完全不知,只客客气气见过礼,便往慈宁宫外走。
要说太后也是滴水不漏,李令姝刚一出慈宁宫,迎面就看到皇后仪驾等在外面。
一个年轻的黄门跟在步辇前,上前笑着给李令姝行礼:“给娘娘请安,小的是车马司管事王有亮,娘娘下回若是出宫,一定打发宫人过来叫仪驾。”
李令姝心里很清楚他们这些人,只她不能不给太后面子,就笑着说:“辛苦你了。”
王有亮上前,十分谄媚地扶着她上了步辇,然后便跟在边上说:“娘娘千万别跟咱们客气,咱们就是专门伺候娘娘的。”
李令姝但笑不语。
刚清醒的第一天,那时候她还住在坤和宫,陛下还好好的,她都叫不来步辇,现在在南华殿的她难道就能叫来了?
王有亮看她不说话,自己便也不说了,只道:“娘娘坐稳,一会儿便到了。”
从南华殿走到慈宁宫要小两刻,可坐步辇回去,不过一刻便到了,等到了南华殿宫门口,一直不见踪影的张大福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给王有亮打赏了厚礼。
李令姝回了寝殿,让苏果把她头上的发簪取下,这才看向跟着进来的张大福:“福公公,忙完回来了?”
张大福就腆着脸笑,凑上来给李令姝捶腿:“娘娘这是逗小的呢。”
李令姝吃了口茶,扫他一眼,等他自己说。
张大福手上手艺倒是好,捶得还挺舒服。
他就低声道:“小的在宫里也没什么人情,咱们这帮无根之人,还就是得有些香火情才好。”
如今他们这皇后娘娘,既没有恩宠也没有家世,却还占着皇帝正妻之位,能平安无事过这半个月,都是运气好的了。
若张大福也这么舒坦待在南华殿,那娘娘以后若是真能提拔他,他也没这个脸。
“娘娘放心,小的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能巴结谁不能巴结谁,咱都很清楚。如今只在御膳房认了个叔叔当干亲,慢慢处着就是了。”
李令姝垂下眼眸,叹了口气:“难为你们了。”
若不是她没用,宫人们又何苦这般艰难。
蟠桃别看是个很别扭的冷面人,可为啥每次取膳都不叫四喜去,偏要自己去?那是因为四喜可能压根就取不回来什么得用的饭菜,这才自己一个大宫女一趟一趟跑。
苏果和四喜每天抢着帮前殿的琥珀姑姑扫洗,也不过就为了能让她日子好过一些罢了。
这么想来,她自己倒是没做什么努力的。
可李令姝对这世界还是很茫然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努力,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努力,对于她来说,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张大福听李令姝这么说,就咧嘴一笑:“娘娘哪里话,这都是小的应当做的。”
不过这么说着,张大福就还很忧虑:“娘娘,小的也跟太医院的药童打听过,听闻陛下至今其实还未曾醒来,这……”
李令姝放下茶杯,打断了他的话。
“本宫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张大福就立即换了话题:“小的还听说,这次太后娘娘预备选四位秀女入宫,出身应当都不差,进宫就能获封主位。”
李令姝大概已经明白太后是什么套路,因此就说:“这是肯定的,过不了多久就要开赏春宴,咱们也得提前预备着。”
她看了看张大福,说:“咱们住在南华殿,如今已经算是不错了,以后你也不用到处跟人讨好卖乖,就跟你那叔叔好好相处,就挺好的。”
这是不想叫张大福再出去热脸贴人冷屁股。
他张张嘴,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却还是笑了:“是,小的心里明白。”
李令姝叹了口气:“本宫是说真的,若是本宫立不起来,以后在宫里就成不了事,只要本宫在皇后位一天,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张大福这才应下:“娘娘所言甚是。”
话说完,蟠桃就取了午膳回来,苏果上前一起帮着布置,一看就能看出门道。
“今日多了两道小点,一盅红枣乌鸡汤。”
李令姝没说话,宫人却也都明白,今日皇后娘娘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婆媳两个相谈甚欢,御膳房是不会给太后娘娘没脸的。
用过午膳,李令姝浅眠半个时辰,便起来叫苏果更衣。
她还是上午那身衣服,头冠却又换成了燕居冠。
打扮得差不多了,李令姝就叫来张大福:“去跟车马司说,本宫要去给陛下侍疾,让他们立即安排仪驾。”
张大福眼睛一亮,立即就退了下去。
李令姝就跟苏果说:“以前是本宫太好说话了些,倒是难为你们辛苦。”
苏果笑笑:“娘娘哪里话,咱们都是娘娘的奴婢,娘娘怎么过日子舒心,就怎么过日子,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
她很会安慰人:“娘娘您看着奴婢跟四喜是过去给琥珀姑姑打杂的,但琥珀姑姑性子好,也总给奴婢们教授佛法,奴婢们就当是过去学习的,不也挺好?”
李令姝微微一愣,点了点她:“你也长进许多。”
之前苏果还会为了些许小事着急上火,现在也能跟蟠桃和平共处下来,李令姝瞧着,这大半个月两人从未红过脸。
苏果轻声说:“人总要学会成长的,奴婢会努力,不给娘娘丢脸。”
李令姝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