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跟这神鸟就相处了几日,现在看它如此,心里也挺不好受。
她挥手让宫人们都退出去,自己留在李令姝身边:“娘娘,想哭咱们就放声大哭,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等哭完了,心里就能好受起来。”
李令姝都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滑落在小腮红失去光泽的羽毛上。
她手忙脚乱地擦,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觉得什么都擦不干净。
“呜呜呜,”李令姝突然哭出声来,“小腮红,你别离开我。”
李令姝哭得几乎都要背过气去,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却依旧把小腮红捧在怀里,不肯放下来。
凭澜心这么冷的人,都有点想哭了。
她柔声哄着李令姝,哄了好半天才把小腮红从她手里取出,端端正正摆放在桌上,然后就蹲在李令姝面前,用最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哭。
“娘娘,咱们要哭就哭得最大声,您哭痛快就好。”
李令姝少时父母离世很早,后来病痛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撑着,这是第一次,有长辈这么温柔地哄劝她,开导她。
“姑姑,姑姑,”李令姝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终于松动,她紧紧攥着凭澜的手,“姑姑,她们丧尽天良。”
李令姝哽咽着,就连脸上的泪都不愿意去擦。
“小腮红何其无辜,何其无辜!”李令姝呢喃道,“我呢?难道我不无辜吗?”
这宫里的一切,那些权力、算计、勾心斗角,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原来的小李令姝就因为这个莫名强加给她的皇后身份,年纪轻轻丢了性命,穿越过来的她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躲不过三番五次的算计。
就连小腮红都知道努力保护她,今天更是为她而死,那如阴沟里老鼠在背后谋害人的害虫,又有什么资格活着?
李令姝问凭澜:“姑姑,我害过谁?为什么都要来害我?一次两次三次,是不是非要我死了,她们才会罢休。”
凭澜听着她的哭诉,想起年幼的赫连荣臻也这么问过,顿时心如刀割。
生在帝王家,便是不争不抢,也没人能放过他。他的哥哥成了残废,他的母亲英年早逝,而他,现在也不知死活,就靠着药物苟延残喘。
他不也很无辜?
可满宫上下,除了他的亲哥哥在乎他,除了她们这些宫人惦记他,除了这个单纯的小皇后还盼着他早日康复,其他所有人,或许都巴不得他早点死。
但凭澜坚信,陛下绝不会就此放弃。
凭澜伸手,轻轻帮李令姝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娘娘,除非我们问问握住权柄,掌握长信宫中的一切,否则他们永远不会罢休。”
“皇帝之位,皇后宝座,都是他们所觊觎的一切,您跟陛下太年轻,也太过柔弱,就成了这些人眼中的绊脚石,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会想方设法把咱们从宝座上赶下去。”
凭澜道:“臣以为,娘娘早就做好了决定。”
被动挨打,永远只能输。
为什么李令姝刚才装疯卖傻,为什么非要佯装自己病重,为的就是让太后不会轻拿轻放,她总要拿出一个罪魁祸首,否则实在难以服众。
如今是八月中,下月就是陛下的万寿节,到了十月份,便是李令姝的千秋宴。
若皇后无法参加千秋宴,太后脸上都会过不去。
这一点,太后明白,李令姝也明白。
太后如今还没布置好她想要的一切,陛下就不能死,皇后也只能好好当她的好儿媳妇,若是现在宫里就崩盘,那太后的布置还如何往后进行?
李令姝不知道她想让谁当皇帝,她只知道,她就想让陛下活下去。
凭澜看李令姝渐渐平稳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短短几日,她对这个小皇后实在刮目相看。
“娘娘当时的反应是最正确的,”凭澜柔声道,“当时那个状况,人人都瞧见娘娘疯癫,若是太后不把事情平息,会闹得满城风雨。”
凭澜压低声音,突然转换话题:“娘娘,实不相瞒,其实臣同年大伴私底下猜测过太后的意图。”
李令姝轻轻擦了擦眼泪,深吸口气,缓缓出乎口。
她低下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凭澜仰着头看她,只觉得这一刻,她身上的气势变得不一样。
凭澜道:“现如今宗室子不少,同陛下血缘相近的堂兄弟们也有个七八位,年纪最小的今年刚满一岁,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娃。”
李令姝一听这话,立即想起许多史书上的旧篇章。
凭澜见她听懂了,便道:“娘娘,您别忘了,陛下还有那么多成年的堂兄们。”
他们会坐视太后一个外姓人,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襁褓之中的幼主?
必然是不能的,所以太后一直在努力,几个月来,她肯定有所得,也肯定有所失。
李令姝终于开口了。
她声音嘶哑,带着如泣如诉的悲伤,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坚定。
“姑姑,小腮红不会白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灯光,音响,预备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