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听了一上午戏的李令姝,头脑是相当迟钝的。
她甚至什么动作都来不及做,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嫩黄小身影从笼子里窜出,气势磅礴地冲向那盆枝叶繁茂的姚黄。
明媚的嫩黄色在李令姝眼前炸开,就如同深夜里的烟花,又似天际的圆月,那么璀璨,那么明亮。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都未明白过来一样。
直到一声巨响。
那盆牡丹在小腮红的冲击下,“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破碎零落。
原本鲜嫩柔软的姚黄牡丹被折断了枝叶,垂头丧气地趴在土上,完全丧失了原本的摇曳多姿。
李令姝立即回过神来,她忙上前要接回小腮红,就看它突然抬起头,厉声尖叫。
“嘎!”小腮红扑腾着翅膀,不停往后退,“嘎嘎嘎!”
李令姝顺着它躲避的方向看去,只见姚黄原本青绿的枝叶上,泛着蓝紫色的光芒。
“都别上前!”凭澜也发现了,皱眉低呵一声。
待她开口,旁边的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宫人们忙着上前护住自己主子,而那个捧着姚黄的小宫女也早就面色清白,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凭澜上前一步,整个人当在李令姝身前,垂眸看着那盆姚黄。
李令姝正要开口,却突然听李令嫣气急败坏道:“皇后娘娘,您的神鸟怎么回事?这一套珍惜牡丹是臣女耗费半年培育而出,您也不好好管住您的神鸟,怎么这么莽撞。”
李令姝看小腮红弄得浑身都是土,心里很生气,她偏过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永宁县主,有时候,要看清楚事再讲话。”
李令嫣头一次被她冷视,一时间竟是被震慑住,一句话都没能反驳出口。
太后沉着脸,斥道:“够了!”
厅中陡然一静。
太后看了一眼李令嫣,又去看李令姝,神情莫测。
“刚是这宫女不懂规矩,一整盆花都要砸到皇后头上,神鸟乃是咱们大越的神物,保护一国之母无可厚非,当得嘉奖。”
李令姝刚要替小腮红谢恩,就听身边凭澜姑姑道:“娘娘,花上有毒。”
“什么!?”此时不光李令姝,就连太后都略有些惊讶,立即皱眉看过来。
一听说有毒,李令姝想到的不是自身安慰,却是想让小腮红赶紧回到自己身边。
她也不顾在场这么多人,直接对站在地上的小腮红说:“小腮红,听话,快回来。”
回应她的,却是小腮红泣血一般的哀鸣。
李令姝就看它小小的身子,站在很远的地方,一边颤抖,一边吐血。
鹦鹉的血,也是鲜红的。
小腮红站在那,瘦瘦小小的一只,在人群里几乎都要瞧不见身影。
可李令姝却能一眼看到它。
李令姝看它吐血,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甚至不管凭澜的阻拦,执意要过去接回她的小腮红。
她又喊了一声:“小腮红!快过来!”
但回应她的,却只有小腮红不停退后的脚步。
赫连荣臻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冲李令姝叫了一声:“啾啾啾。”
他想让她别过来。
凭澜死死拦着李令姝,一边让苏果用笼子和托盘去接小腮红,一边迅速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如此这般还是尽快传太医吧。”
看到这个情景,太后的脸色难看之际。
她迅速吩咐宫人去穿太医,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李令姝:“皇后,遇事不能急。”
太后发了话,李令姝便只能坐下,可她那双眼眸却离不开小腮红。
索性这会儿也没人围在周围,其余的命妇王妃们根本就不敢往前凑,这一片也就只太后、李令姝及李令嫣萧夫人等。
凭澜低声安慰李令姝:“娘娘,小腮红一看便是中毒,若您贸然去碰触它,因而染上毒药,岂不是白费了小腮红对您的心?”
李令姝只觉得心口发疼。
自父母过世之后,她已有很多年没有这般心疼过。
哪怕是之前病入膏肓,也不过就偶尔感叹一下上苍不公,这种心如刀割的感受是从未有过的。
她看小腮红一直在那颤抖,喙中鲜血不断滴落,却还是蹒跚地回到笼子里。
可是这一次,它在一没办法飞到它最喜欢的这根横木上,跟李令姝啾啾啾撒娇。
它只能蜷缩在笼子地,悲伤地看着李令姝。
李令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若不是太后死死盯着她,她的眼泪定收不住,早就奔涌而出。
苏果带着小腮红回到李令姝身边,让她好好看看小腮红。
李令姝伸了伸手,想起凭澜的话,就又把手收了回去。
“小腮红,咱们不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赫连荣臻吐了口血,疼得眼前一片发黑,却还是坚强地听到了李令姝的话。
他知道他等不到太医了。
他从来没这么疼过,哪怕是当时从步辇上摔下来,摔得头破血流,他都没觉得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