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荣臻一听她的声音,就很凶狠地“嘎”了一声,然后就用小爪爪使劲蹬冰鉴,仿佛跟它有多大仇一样。
“怎么了小腮红?它惹着你了?”李令姝有点好奇,进了寝殿蹲在那看它,“你乖乖的,不要闹,这个是古代版本的空调,夏天全靠它解暑。”
赫连荣臻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但他决不能让这东西留下来祸害李令姝,疑似的也不行。
可它不能言,不能语,无论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不能痛快表达出来。
这一刻,赫连荣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心急如焚,什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不是太后,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早就被掩埋下的恨意复又滔天而起,他突然发狠一样揣着冰鉴,哪怕会伤了脚爪也在所不惜。
李令姝从来没看到过小腮红这么野性的一面。
它那双一直可爱灵动的绿豆眼这会儿闪着莫名的红光,似乎把眼前的冰鉴当成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仇人一样,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胖了一圈,身上的毛全都炸起来。
小腮红已经很久都没炸毛了,自从跟她相处融洽以来,它每天都是特别乖巧的,能陪她说话,陪着她玩耍,偶尔还会唱歌给她听。
虽然唱得很不怎么样。
但在李令姝心里,小腮红一直都是可爱的。
眼前的小腮红,是李令姝从未见过的凶狠。
它怒张着翅膀,眼神锐利,脚爪锋利,细小的喙却大大长着,从口里发出一阵阵的吼叫。
“嘎嘎嘎!呀呀呀!”
这个声音很杂乱,李令姝分辨不出音调,但能很清晰明白:小腮红确实非常非常不喜欢冰鉴。
李令姝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想让小腮红再这么下去。
她回过头来,看苏果和四喜已经赶过来,便道:“把冰鉴抬出去,暂时先放到书房里。”
苏果很听话,也不劝说,直接就叫了四喜上前抬起冰鉴。
赫连荣臻看李令姝愿意安抚他,相信他,不知道为何,心里一下子跟喝了蜜一样,只觉得周身暖融融,哪里都舒服。
它退后两步,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四喜,心里却想:她到底改换了谁的门庭?
等冰鉴搬出寝殿,消失在小腮红的视野里,李令姝才对小腮红伸出手:“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还生不生气?”
虽然她根本不明白小腮红为什么突然不待见冰鉴,要知道这冰鉴从入夏就摆放在寝殿里,小腮红有时候觉得热,还会自己凑上去站一会儿,从来也没见他对这东西有敌意。
所以虽然她选择无条件信任小腮红,却还是想要问清楚。
赫连荣臻往前走了两步,轻轻踩在她手上,然后就迈着小爪子飞快攀上她的肩膀。
他把头靠在她脖子上,这才觉得温暖妥贴。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是想到了自己的母妃。
当年宜妃身体一直也是很好,她平安诞下两位皇子,也一直精心养育,哪怕长子有些痴傻,她却一点都不嫌弃。
宜妃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女人。
对于先帝,她有着天然的信任和崇敬,但凡先帝来宜妃的景玉宫,两人相处起来都是温馨和谐。
但好就不长。
赫连荣臻那时候年纪还小,五岁开蒙之后,一直跟着兄长们在上书房读书,在宫中的时间并不多。从那时候开始,宜妃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赫连荣臻看着她日渐凋零,看着她缠绵病榻,最后就看着她衰弱又无奈地躺在病榻上,身已将死,心却还在。
她放不下两个年幼的儿子。
赫连荣臻清晰记得,她对自己说:“不要相信萧静茹。”
宜妃病逝的时候他才八岁,被也才十岁的兄长带着在外五所生活,他看着父皇无奈伤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可心底里,他却又什么都不忘。
他想知道,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登基为帝,却依旧什么都办不了,什么都无法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他变成了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鸟,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自己也年幼无依的小皇后。
他不能让母亲的悲剧在皇后身上重演。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所愿,便是让她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等他能鼎立于天地时,她会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依靠。
原来的他不知道为何会对皇后如此亲近,跟她越发熟悉起来之后,更是满心都替她打算。看她委屈自己心疼,看宫人不够恭敬他头要气血翻涌,只恨不得当即就把这些宫人发落。
现在他多少明白一些,渐渐也看清自己的心。
此时此刻,他真真正正把李令姝当自己的皇后,从心底里认可她成为自己的结发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古人既有如此所感,确实是情之所至,有感而发。
他原先是不懂的,如今日日相处下来,也渐渐有了感悟。
夫妻本为一体,便是贵为帝后,也不过寻常夫妻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朕的媳妇,自然要朕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