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和花荣回到自己的住房内, 一进屋,就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往炕上一趴。
人啊, 就不能用脑子,才跟兀术玩了一会心眼, 疲劳就找上门来了。
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路吹北风才来到金国核心都城, 都不带给他喘口气的, 就再次搅合进了几国利益博弈当中。
赵佶真应该被他颁发一个大宋帝国勋章。
诶?这个可以有啊, 搞个荣誉奖章奖牌什么的, 专门用来嘉奖报国的义士。
不过, 这些建议,还是说给赵楷听吧。
赵佶就算了。
花荣坐到他旁边,给他捏肩膀。
高铭侧脸朝他笑道:“不用给我捶肩膀了, 你躺过来, 叫我靠一会就好了。”
花荣立即遵命。
高铭环着花荣的脖子, 这个姿势,叫他很有安全感,便开始给他讲,在完颜兀术毡帐内发生的一切。
“女真人打得好算盘,想捏住西夏敲诈大宋。”花荣道:“不过,西夏应该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叫咱们转述给辽国, 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他们不可能没跟兀术请求过保密,但是兀术还是跟你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由此可见, 在金国眼中,还是大宋有分量。西夏只是小棋子而已, 随时可以弃之不用。”
高铭点头同意,“没错,叫咱们给撞上了,那还用说么,肯定会告诉辽国。弄不好李乾顺自己也得叫辽国毒死。”
花荣但心地道:“虽然娶大宋公主是兀术一个人提出来的,但背后肯定有其他人的支持。八成是他们所有人的共同心愿。”
“官家公主多,但没一个是为金国准备的。自立国以来,就没和亲的传统。”高铭皱眉,“不过,金国一计不成,不知道会不会再动其他的念头。”
冰天雪地,户外活动受到限制。
闲着没事,就勾心斗角玩吧。
——
曹傲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越想心里越没底,她没说服兀术,就被宋国使臣打断了。
而且她最后回头,分明看到那个宋国人进了兀术的毡帐。
他们又谈了什么呢?
真是叫人惶恐不安。
就算兀术刚才不暴露她的身份,但不许他们今晚就献礼离开,等到明天晚上,必然与宋国使团正面遭遇。
身份一旦曝光,辽国对于夏国的背叛行径,必然勃然大怒,兴师问罪。
她越想越慌,一刻也坐不住,对哥哥草傲柏道:“不行,我得再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宋国人。”曹傲玉道:“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我和兀术的会面,被宋国人撞见了。他们恐怕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身份。而其兀术抛弃了咱们。”
否则的话,金国四皇子这会应该派人来找自己重新谈判了,不该这么晾晒着。
这不是好兆头,怕是就这么晾着,等明天一过,就将他们打发走。
岂能坐以待毙。
曹傲柏虽然是哥哥,但有的时候,许多主意是妹妹拿的,“那怎么办?”
“我去找宋国人。”既然暴露了,那么就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
在哥哥的一口一个小心的叮嘱下,曹傲玉出了门,径直去敲高铭所在屋门。
给她开门的是个长得十分英俊的男子,一副武人的打扮。
曹傲玉心道,这不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宋国人,开门这人应该是他的护卫。
果然,曹傲玉就见方才见到的那个宋国人懒洋洋地坐在炕上看她,眉头皱着,满脸的疑惑。
曹傲玉俯身施礼,“您就是宋国使团正使吧。”
高铭便一笑,“你呢,是夏国的正使吗?”
“果然是明人不说暗话。”曹傲玉灿烂一笑,“我就爱跟痛快人打交道。”说着,他看了眼一旁的“护卫”,对高铭道:“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这个暗示很明显了,意思是叫其他人离开。
花荣看向高铭,询问他的意见,见高铭朝他颔首,他才推门出去了。
等花荣一走,曹傲玉就走到了炕边,挨着高铭坐下,娇媚地一笑,“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我的姑母是大夏国的曹贵妃。”
高铭便也报了家门,曹傲玉听了,眼睛就跟突然被点着了蜡烛一样,蹭地窜出两朵明亮的火光,“原来你就是高郡王。”
宋夏两国掐了上百年了,经常探听对方的动向,否则也不会知道辽宋签订了幽州协议。
而签订协议的主要牵头人就是高铭,此人的底细,夏国也是专门打听过的,自认为十分了解。
连对方身上的过往都挖掘了。
曹傲玉心里一喜,高铭可是有名的花花太岁,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媚态,“原来是高大人呀,久仰久仰。有些话就好谈了,真是天公作美。”
“不知你想说什么?”高铭饶有兴致地看她。
“咱们两国之间上次爆发战争,便是因为宋国出使我国时,因为礼仪方面的争执,最终导致了战争。”她咬了咬唇,“我想,如果当时的使团,双方的性别不同,恐怕就打不起来了。毕竟阴阳相谐嘛。”
男人的德行,她很清楚,送上门的,岂会不吃。
而高铭若是吃了,那么谈话就好展开了。
大宋官员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她进一步暗示道:“如果高大人能给我们一个方便,隐瞒在这里见过夏国使团一事。那么我们,或者说我,可以给高大人需要的任何方便。”说着,便开始宽衣解带。
高铭一怔,忙道:“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曹傲玉发现对方眼神里对她是一点兴趣没有,正奇怪的时候。
这时候就听门外有小孩子的吵嚷声,一片笑闹声。
刚才出去的“护卫”,突然开门走了进来,道:“是女真的小孩朝你要糖来了。”然后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登时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开口就质问道:“你怎么回事?”顺便送了一个“追责”的目光给高铭。
曹傲玉不明白他的态度,他听令于高铭,地位是应该低于他的,怎么如此明目张胆的质问他。
她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裳,起身往外走,临走前不忘对高铭笑道:“我随时都有时间,恭候高大人您的大驾。”
“你有空,他没空!”
路过“护卫”身旁的时候,就听此人不客气地道。
曹傲玉不禁觉得好笑,你谁啊,你哪位?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轮到你来管?
这个护卫则冷着脸,一点不客气地拎起她的后衣领,将她推出了门,然后将门砰地重重关上。
她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门后,便对哥哥抱怨道:“不行,简直比兀术还冷淡!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天气太冷了吗?!要是能杀光宋国使团就好了!”
“杀光?”
“嗯!”曹傲玉充满怨气的道:“如果他们失踪在草原上,咱们来金国的秘密就能守住了。否则叫他们告诉辽国,就麻烦了。”
“不能这么鲁莽!再看看情况。”曹傲柏道:“你有时候就是性子太急,一个使团,哪能说杀就杀。”
“那你说怎么办?叫他们告诉辽国,死的就是咱们。”
曹傲柏也没好办法,但是把人杀光……这个难度……忒大了点吧。
而这时的屋内,高铭瞅着花荣,扑了扑自己的衣襟,笑道:“诶呀,想不到我高衙内还是一样的有魅力,美女主动投怀送抱。”
“是吗?”花荣哼笑着走过来,将他推倒炕上,“我也想见识见识安城郡王您的魅力。但在这之前,您是不是得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我发誓是她主动的。”高铭笑着环住他的脖子。
忽然这时,他听到门被打开,门缝上趴了好几张好奇的脸,好奇的女真小孩都正往屋里瞧。
大概是在等花荣进屋给他们拿糖。
这对下一代教育不好,虽然是女真的下一代。
高铭清了清嗓子,推了把花荣,指了指门,“把他们打发了吧。”
等花荣从箱子里拿了糖块,将这群小孩子都打发了,将门从里面拴好,朝高铭走了过来,“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
高铭见花荣态度颇有几分认真,不禁笑道:“不是吧,你还认真了?”
“嗯,我就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
——
高铭第二天,睡到晌午,才腰酸背疼地爬起来。
行吧,知道花荣是认真的了。
冬天黑天早,高铭起来才吃了饭,天竟然就很悲哀的黑了。
这叫高铭有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因为今天是完颜晟的寿辰,各帐十分热闹,不停地有人来回走动,笑闹声不绝于耳。
高铭则跟花荣换了新衣裳,将贺贴拿着,去了大帐。
女真是没有做寿这个概念的,是在东京的完颜宗强给宋国皇帝祝寿。
宋国礼尚往来,他们才想起来给完颜晟做寿的。
礼仪方面,则完全参照辽国。
贺贴递到了阿骨打手里,他打开一看,全是汉字。
呵呵,一大半不认识。
他接着传给了弟弟完颜晟。
完颜晟一看,呵呵,就认识上面金国的国号跟自己的大名。
不过没关系,装作认识就行了。
接着,便是随从将一个个捧着的礼盒打开,露出里面的贺礼来。
虽然是给完颜晟过寿辰,但上面的礼物,除了玉石雕刻的寿山寿桃这样的摆件外,还有瓷器绫罗绸缎跟精致的首饰。
毕竟完颜晟也是有老婆的,就坐在完颜晟旁边。
看到虽然是自家男人过生日,但自己却有首饰可戴,不禁十分高兴。
而绸缎看在其他人眼中,都寻思能不能也分一些。
这时候,许多人都看向兀术,你牵头的对宋赔偿,凑没凑齐数额?快点将貂皮人参交出去,也要换瓷器跟绸缎回来。
宋国使团献完礼,得到阿骨打的吩咐,可以入座了。
高铭一看桌子上,菜肴不多,但是菜码很足,炖的大鱼跟手把肉。
这个情景,竟然有点勾起了他在梁山的回忆。
当初,他为了坑宋江,还发誓过终身不娶。
结果,一语成谶,他这辈子,媳妇是不能娶了。
这时,他突然感到一股冷风,原来是曹傲玉和一个年轻男子带头,后面跟着一队盛装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些女子足有二十来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乐器。
曹傲玉同样行了礼节,然后笑道:“这就是我们大夏国为贵国准备的礼物。如果贵国不嫌弃,她们可以留下来,一生为贵国奏乐。”然后一拍手。
这些女子便吹奏起了动人的乐曲。
高铭心道,呵,原来送了个乐团,还挺高级的。
金国后来的宫廷乐团全靠打劫辽国的,目前还没到那一步,但是亏得夏国,叫金国提前过上了有大型音乐演奏享受的日子。
这些女子各个面容娇美,估计可不仅仅是演奏音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