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相信了,反而责怪报告的人来得太晚了。
于是阖府上下,都装作不知道此事。
单独瞒着太尉一个人。
老都管看在眼中,痛在心里,肯定是花荣这家伙拐带自家衙内,毕竟衙内在他认识他之前,可是“蜚声”东京花花太岁,独爱女子,从来就对男人不感兴趣。
但是花荣出现了就都变了,原来以为衙内是改好了,没想到改得也太彻底了,连女人都不爱了。
那天,他在花园内,看到花荣抱着衙内,喂他吃点心,那个情景,如论如何也不会是正常的兄弟相处。
要命的是太尉完全没发觉,还常常邀请花荣来府里做客。
老都管几次都有告状的冲动。
太尉,你看看衙内吧,他和花荣绝对不正常!
花荣根本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祸害衙内,引他入歧途,太尉,您擦亮眼睛看一看啊!
但每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毕竟他不想衙内受到太尉的责备,可能这只是衙内又一次新鲜的尝试,没准过几天就断了,就此揭过,没必要惊动太尉。
于是,每次花荣进府来,总能感到一个幽怨的眼神,他回头,就见老都管藏在暗处瞅他。
花荣皱皱眉,但也没空多顾及。
而躲在柱子后面的老都管,眯着眼睛恨恨地想。
一时新鲜罢了,早晚要断的。
花荣,你早晚要被衙内抛弃的……
——
自从元宵节得到了公孙胜练出来的丹药,赵佶服之,只有一个感觉,浑身从里到外,感到轻松气爽。
本来他的身体就是极好的,不管是出宫游乐,还是郊外打猎都不在话下,子女数量节节攀升,这些傲人的成绩没有好身体支撑是完不成的。
但即使他底子这样好,平日很少有困乏的感觉,但是服下了公孙胜的丹药,仍然能感到药效,如虎添翼,每日精神奕奕,不仅是身体,连心里都感到很快乐,就算没有好事发生,仍旧是暖意融融,说不出来的美好。
之前林灵素等人给他的丹药,效果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只是嘴上说是仙丹云云,效果全靠想象,但公孙胜的丹药可不一样,用实际效用征服了他。
随之,公孙胜的威望水涨船高。
而备受冷落的林灵素觉得坐冷板凳没什么意思,主动请求归向,此时对他完全没兴趣的赵佶,想都没想,就将他打发了,并且把节省下来的开支都拨给了公孙胜。
而王仔昔就不用说了,林灵素尚且是这个待遇,王仔昔这个霍乱的根源,下场更不必说。
一出正月,赵佶就打算收拾他,毕竟之前还担心这王仔昔给出的魔君名单是真,但现在有了公孙真人给出的仙丹配方,赵佶自己服下证明了真实性。就已经可以证明王仔昔纯属欺君罔上,包藏祸心。
就在此时,来报说王仔昔在狱中暴毙了,赵佶虽然觉得没亲手收拾他有点可惜,但也有好处,就是不用脏自己的手,自己死了也好。
这两个红极一时的道士不是被驱逐,就是暴毙,其他道士的处境更不必说,真是公孙圣人一入朝,满宫道士无圣宠。
这日,赵佶亲自来视察炼丹情况,见丹炉烧得通红,炼丹事业一片兴旺,十分满意。
公孙胜闭目悠悠地叮嘱道:“官家,仙丹只可一国之君服用,其他人的福气不足以消耗这味仙丹。”
“朕都知道。”赵佶觉得有点可惜,本来还想给自己的宝贝儿子郓王跟小病秧子荆王呢,但是公孙胜说这两人都没坐到皇帝的位置上,福气吃不得这丹药,只能作罢。
没办法,父爱再浓厚,也不能害他们。
提到这茬,赵佶忍不住问道“那不知依道长所见,朕的这些孩子中间,谁以后可以吃这味仙丹呢?”
这顶算拐弯抹角的问谁有帝王之相。
公孙胜缓缓睁开眼睛,呵呵笑道:“贫道不敢议论储君之事。”
“朕恕你无罪。”赵佶道:“朕的儿子们,你都见过了,你就说说你看到的吧。”
“以贫道的浅见,太子有做皇帝的运,却无做皇帝的命。”公孙胜道:“如果官家因贫道的胡言乱语降罪,那么贫道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不管关入大牢,还是因此被打发回乡。”
“朕已经恕你无罪了,怎么会如此对待道长。”赵佶心道果然太子就是不行,和他想的一样,“那谁有这个命呢?”
公孙胜笑道:“官家,心中已有人选,何必再问贫道呢?”
赵佶道:“朕想问,朕若是做出变动,会不会触怒上天,上天注定的事情,被朕变动,会不会招来灾祸。”
公孙胜便道:“官家,天道只管人伦大是大非,细微小事,天道岂会理会。有些事,从人间看,是不得了的大事,但从上天看,不过是官家的家事罢了。”
赵佶一愣,确实有几分道理,上天岂会事无巨细的管理人间琐事,只是他没想到,连帝王更迭,都是小事,“可是朝臣们并不认为这是家事,而是国事。”
“国事即家事。在于官家是否有魄力。”
赵佶若有所思,“对了,不知道长能否请来天兵天将?”如果能的话,那真是一劳永逸了,什么辽宋都不在话下。
“能够调动天兵天将的人,在天上亦是大事。就像人间,能动用兵戈的又有几人?就是神仙,也不是每个都有这样的权利的。所以那些动辄说,能够调动天兵天将的人士,还请官家小心,一定是骗子。”
赵佶一愣,不过确实有道理,就算仙宫内,兵权亦是大事,恐怕只有玉帝有这个权利。
唉,虽然知道是真的,但还是好失望。
“朕尊崇天道,上天就不能网开一面,助朕一臂之力吗?”
“如果森林里有两个狼群在打架,官家会派兵帮助其中一方吗?虽然比喻不巧当,但天宫仙人看咱们就是这个样子的。”公孙胜道:“贫道就如同狼群中稍微有些慧根的,能到仙境内获得了一些点拨,但也仅此而已。”
赵佶叹息,仙人们真是冷酷啊,不过想想却也好理解,他又何尝会管猴群狼群的争霸,看来天兵天将是真的没法指望了。
从公孙胜这里出来,心情有点低落,便去找牡丹仙子转世的崔念奴解解忧愁。
牡丹仙子触怒了王母被贬下界做伎女受罚,赵佶是相信的,毕竟天上生活那么美好,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下界到人间来,犯错了下来还比较合理。
啊,林灵素这个骗子。
唉,果然还是公孙胜更正确。
如果天兵指不上的话,那么还得靠自己。
——
春暖花开,又到了输送岁币的时候。
根据之前的澶渊之盟规定,宋向辽每年输送绢20万匹,银10万两,后来过了四十年,辽国可能觉得通货膨胀了,又涨价了,变成每年绢30万匹,银20万两。
不过自此之后,就没再涨过,一直到赵佶这里。
按照规定,每年春季将岁币打包给辽国送过去。
辽国跟金国掐架,正是用钱的时候,辽国驻汴梁的使节,一开春不干别的,就盯着岁币这事儿呢。
其实这些岁币对宋来说,并不多,而且交了上百年保护费流程早就熟悉了,赵佶只需要向每年一样派人去辽国上京送钱就行了。
但是今年又和往年不太一样,因为去年金国占领了辽国的位于渤海的东都,将五十四州划入了自己的腰包。
之前不可以一试的庞然大物辽国,竟然丢了那么多的领土,赵佶不禁冒出点别的心思来,金国似乎很厉害,而辽国的日子则有点不妙,不像以前,如果不给岁币就发兵,辽国如今兵力都用在对付金国,假如这岁币拖延一下……说不定也没事。
能不给就不给,当然是最好的。
辽国驻宋国使者窥见了赵佶的心思,催促立即起程。
赵佶就有点不满了,催什么催,又没说不给,讨厌。
王黼看出皇帝的心思,献策说,“现在辽国疲于应付金国,恐怕无暇南下,不如这次送岁币时,派个能臣过去与他们商谈,将岁币减免一些。否则的话,咱们大宋也年经不好,只能压下一年的岁币,隔年再送了。”
言下之意,明年不送了,后年再送,至于后年能不能准时送达,那就自行体会吧。
这有点趁火打劫意味啊,赵佶很喜欢,想想就很令人愉快。
王黼又道:“只是派人去谈罢了,如果辽国不同意也不耽误什么,如果同意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蔡京却不同意,毕竟宋辽百年修好,没必要在辽国有困难的时候,趁机提出这样的要求,辽国只是暂时受挫,等调整好,灭掉女真人,大宋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他正要出声反对,就听王黼继续提议,“况且我大宋今日就有像郦食其、苏秦那样的说客。”
蔡京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脸来,打消了劝阻的念头。
赵佶一喜,以为王黼要推荐人才,“这人是谁,尽管说来。”
王黼笑道:“原来天边,近在眼前,官家亦见识过此人的机敏于胆魄。”说着,笑看高俅。
赵佶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高铭的面孔来。
嗯……如果是他,说不定真的能成。
老虎的胡须拔不得,但现在这老虎受伤了,再派个好猎手,说不定真的能拔了。
高俅嘴角抽动,就算官家在场,也止不住地失态了,对王黼道:“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害我儿子?”
挖你家祖坟了吗?你要把我儿子往火坑里推?
辽国人那么好说话的吗?跑上门提这样的无理要求,被剁了,上哪儿说理去?
王黼笑道:“太尉莫气,只是这么一说。”
王黼,我告诉你,这仇我记下了!高俅瞪完王黼,对赵佶恳求道:“官家,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几次涉险,这条命都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还请官家不要派他出使辽国。况且他年纪尚轻,之前只是侥幸成功,恐怕不能担此大任。他年轻气盛,就怕一言不合,给国家招致灾祸,倒是王大人,能言善辩,城府深厚,临危不乱,可堪此大任。”
赵佶微笑摆手,“高爱卿不要急,只是说说,高铭合不适合,从长计议。”
不过,有一说一,高铭真的很合适……
舍他其谁。
——
此时,坐在皇城司内的高铭,鼻子一痒,侧身轻声打了个喷嚏。
谁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