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荣说他不怕断袖的传言, 但高铭还是派耳目探听城内的流言蜚语,发现并没有花荣的传闻,他才放心。
想想也不难理解, 虽然不知道赵楷是怎么知道的,但邵王不会蠢到四处宣扬再次给女儿物色个郡马,结果却是断袖的。
最想抹杀这件事的就是邵王本人。
总之,邵王府招花荣做郡马不成, 可能受到了打击, 彻底消停了。
高铭也没心思再在意邵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高铭正式开展自己的计划, 跟蹴鞠比赛一样, 第一步就是找场地。
地点就在烟月街街尾, 离李师师和崔念奴那里都不远。
这块地方本来都开着不大不小的两个青楼,只是姑娘质量不行,所以生意冷清。
现在能有高衙内出大价钱来买这两块地皮, 主人家能大大赚上一笔, 自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爽快的答应出让土地。
一手交钱,一手交地。
把地皮买下来后,就是进行大改建, 先将两个院子合并成一个, 开始正式施工。
找施工人员, 慕容彦泽最有经验。
慕容彦泽一听完高铭这计划, 欣慰的道:“你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 你只要回东京,肯定能带来好玩的, 不愧是你,我个人尤其喜欢一楼那部分,我已经想好叫谁来玩了,哈哈,一个都跑不了。而且,就算到时候皇上不喜欢,咱们也能开放了给普通人来玩,也能赚上一笔回本。”
高铭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就算最后建成了,皇帝不喜欢,他也可以选择对东京市民开放。
他可不是杨戬,有那么多闲钱,讨好皇帝不计较成本。
他高铭不一样,就算讨好皇帝,也是关心得失的,收益大于风险,最差也得持平。
“那就先练练手,如果成了,就建个十个八个的,躺着赚钱。”
慕容彦泽浑身是干劲儿,抱着肩膀憧憬地看着正在施工的工地,仿佛摇钱树正在拔地而起。
——
晚春时节,晌午十分已经带着几分夏季的炎热,高铭一下马车,又摇起了扇子。
花荣特意看他的扇面,“这次的画,怎么这么正常?”
以前的东方羊驼和东瀛霹雳兽难道不正常么,高铭懒洋洋的道:“最近事情太多,懒得在这种小地方费心思了。”
但是事情再多,也不耽误他和花荣在休沐日出来玩。
两人进了一家东京城内最大的一家相扑馆,票是花荣买的,算是他请客。
本朝相扑十分流行,军中尤其爱玩,甚至有专门的背嵬军,全是由相扑高手组成。
每年六月六前后,东京以举行相扑大赛的形式庆贺崔府君的诞辰,现在城内处处是大小相扑比赛,换句话说,哪有男人不看相扑比赛的。
六月看完相扑,等七八月就开始看蹴鞠比赛,夏天过得有滋有味。
高铭暗中感慨,还是东京好啊。
他看了眼身旁的花荣,觉得这和后世节假日看电影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电影院有男有女,而相扑馆观众多数都是男的,就是有女人,也是一看就如扈三娘那种有功夫在身的,没有大家闺秀。
这时,裁判走上擂台,念念有词,大概在参神。
接着就听周围的人炸了一般的喊:“任金刚来了!”就见后门处,走出来一个心口文着一只狰狞的虎头的魁梧大汉。
他身后还跟着数个花胳膊的大汉,都扛着牌匾,上面写着诸如某某年夺取某某擂台魁首,十分霸气。
这时有人又喊:“另一个也来了!”
另一个后门,走出来个精壮的汉子,他的排场就差了,没有纹身也没有打牌的手下。
“这人谁啊,小关索?以前都没听过。”
“呵呵,名不见经传,遇到任金刚,要是赢了,一战成名,要是输了,被打得很惨。”
“能在这馆里打比赛的也都不是普通人,得真有两下子。”
相扑界绰号和关索有关的非常多,比如小关索、张关索、李关索等等。
小关索上了场,等待对手上擂台。但是任金刚排场大,“部署”也就是裁判,亲自下场,说了许多好话,才姗姗上场。
高铭能看得出来小关索很紧张,可能是实战经验少,突然遭遇前辈高手任金刚,信心不足。
但高铭作为一个观众,只想看到精彩的比赛,其余都不是他考虑的。
就见小关索视线向场下看,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应该是知道了,目光变得坚毅,等裁判一挥动竹批,作为开始的信号,他就率先发动了进攻。
任金刚也不躲避,也伸出双手朝他扑来,但小关索身形灵活,一闪身,就势将任金刚的脑袋夹在了腋下,任金刚憋得脸通红,挣扎不得。
场下都叫好,高铭也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相持的时候,突然任金刚脚下挪步,做盘山之势,干脆抱住了小关索,就听一声力拔山兮的怒吼,在众人的惊愕声中,他竟然将小关索给举了起来。
原地转了几圈,越转越快,跟风火轮似的,然后一扔,就把小关索扔到了台下。
观众掌声雷动。
“哥——”突然,一个女子清脆的喊声夹在在掌声中响起。
高铭就见一个少女朝小关索的地方跑去,但还没等奔到地方,就被周围两个大汉按住,少女哭喊不止,已经快背过气去了。
观众席上见此情景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连任金刚也吃惊这个情景,问周围的人。
“听说小关索家是东京西路的,种了滩涂地,去年河流改道,农田都被冲走了,但赋税还得交,没办法就把他妹妹给卖了。今年小关索从外地回家才知道这事,就来东京找妹子,谁知道买他妹妹的人家一天一个价钱,每次比赛,都带他妹妹来,若是赢了,就直接把赏银拿走。没赢的话,他妹妹少不了挨打,陪那主人家的客人。”
高铭坐的离擂台近,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就是杨戬为了刮钱,将滩涂荒山都强行登记为耕地,叫百姓种田交税,害的许多百姓种了这种地,等河流漫灌,不仅辛苦一年什么都得不到,到头来还要欠债破产,卖儿卖女。
花荣也听见了,低声在他耳边道:“都是杨戬刮地皮。”
高铭绷紧嘴角叹气,汇成一句话:那个该死的太监,刮钱不管别人死活。
任金刚听了,当即道:“原来是这样,今天的利物我不要了,都给他吧。”
高铭心想这任金刚倒是个仗义的汉子。
“不可,这小关索妹妹的主人家是……”
说到关键的地方,怕人听到,故意压低了声音,高铭没听到,他就看向花荣,他应该能听到。
花荣在高铭耳畔告诉他,“主人家是朱冲。”
“朱冲?谁啊?”高铭觉得耳熟。
旁边立即有人朝他做个嘘的手势,恐惧的道:“你小点声,他可是苏州应奉局朱勔的父亲!你这么嚷嚷,不想活了?”
朱勔主持苏州应奉局,主要任务就是给皇帝运送花石纲,因此得到皇帝的宠信,朱家鸡犬升天,奴仆都横着走。
他老爹,自然更没人敢惹。
高铭心里有数了,原来朱冲是朱勔他爹啊。
别看现在朱冲家资无数,出门奴仆无数,前呼后拥。
但是年轻时候可是个穷得吃上顿没下顿的人。
后来在家乡快饿死了,跑出来闯荡,但已然很穷,但幸好长得不错,被一个老道看上,陪得老道很开心了,那老道就将几个药方给了他。
他回到家乡一卖,没想到因为药效极好,瞬间脱销,之后就靠卖这方子,积攒了不少财富。
后来蔡京被遍到苏州,他一下子就看准蔡京奇货可居,百般巴结,果不其然,后来蔡京重登相位,把朱家给带了东京。
尤其这朱勔主持苏州应奉局,专门在江南负责花石纲,不计钱财,不计后果,谁家有好石头,敢直接去抢,据说连人家坟地的石头都不放过。
朱勔在江南作威作福,但老爹却留在了东京城内,毕竟东京繁华,老爹得过好日子。
任金刚听到了朱冲的名字,也有迟疑,如果他现在替小关索出头,岂不是惹了朱家,那不是他一个相扑手能承担的压力。
他看到台下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关索妹子,只吩咐周围人,“等一会将利物给小关索送去。”但对现场的情况他就爱莫能助了。
小关索被人从扶起来,挣扎道:“没事,我还能打。”
“哥哥,不用了,你不再管我了……”妹妹哭得泪眼模糊,“没有尽头的,赎身钱每天利滚利,你不要再管我了。”
押着他的朱家仆人揪住她就走,“走吧,你哥哥今天输了!”
小关索捂着肋骨抓住妹妹的衣袖,对朱家的仆人道:“我、我还能打,我去找部署通融通融,再给我加赛一场。”
“呵呵,你就别逞能了,回去好好养养,等下次吧,今天府里有客人来,免不了用到你妹妹的地方,她得回去打扮了。”朱家仆人嘿嘿坏笑两声,揪住小关索妹妹的头发就把人拎走,小关索追出两步,因为刚才伤得不轻,被其中一个使劲一推,就栽倒在地,爬不起来。
高铭就听花荣在一旁咯吱攥拳头,显然在强压火气,距离爆发的临界点不远了。
“够了!”高铭站起来,用扇子指着那两个壮汉道:“他们欠了你多少钱,说个数,我一次替他们还了!”
众人都看高铭,心里道这谁啊,就跑出来出头。
朱家仆人见高铭一身锦衣华服,知道是富家公子,“这你得到我们府上仔细算。”
“别废话,你们回去取她的卖身契来,上面多少钱我就付多少钱。”
两个朱家的仆人心里就不满了,“呦呵,你算什么东西,架子还挺大,还把卖身契给你拿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主人是谁?”
“谁啊?老朱头吗?”高铭不屑的道。
朱家仆人气得挽袖子要揍人,“你说什么?你不想活了?”
这时有认识高铭的,窃窃私语,“好像是高衙内。”
“啊,他就是高衙内?”
纷纷把视线投放到高铭身上,这可是个知名人物,都过过眼瘾。
东京城内姓高的官家子弟不光高铭一个,但把高衙内这个名号叫响的只有一个,所以某种程度上,东京有且只有一个高衙内。
就是太尉高俅的儿子,现在的皇城司提点高铭。
朱家两个仆人听到对方是高衙内,别说揍人了,吓得差点跪下,对方爹是太尉,自己是皇城司提点,这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赶紧将少女放开,连连作揖,“有眼不识泰山,您稍等,我们这就回去取卖身契。”
这只是借口,先溜了再说。
然后在众人痛打落水狗的怒视下,夹着尾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