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讲完, 拂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光,宋江能哭哭啼啼的作秀,事实证明好汉们就吃这套, 他高衙内当然也能了。
一番话,将争夺第二把交椅的行为说成为了替兄弟们的捞功劳。
如此冠冕堂皇,如此不要脸。
花荣听了高铭的话,忍不住发笑, 好不容易才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
秦明和孙立则吃惊地嘴巴合不上, 难怪太尉如此宠爱衙内,这就张嘴, 死人都能说活了。
史进和杨志被当众夸奖, 十分有面子, 越发觉得孙军师真是厚待他们,愿意为了确定他俩的战功,而被人指责。
鲁智深直言道:“这话说得不假, 面子哪有兄弟们重要。”
连武松也点头, 其他人也暗暗对孙小五称赞。
高铭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戴宗和张衡等人,本来想说点风凉话的,但话都叫孙小五说尽了, 此时的他们, 不管说什么都枉然。
越骂孙小五, 越显得他是个为了兄弟们, 不计个人得失的人。
宋江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打这孙小五崭露头角, 几乎将他的路堵死了,他原本只觉得他会说话, 能笼络人心,比晁盖这样的莽汉强,没想到,这孙小五比他功力还强。
人比人,气死人,宋江感到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晁盖也没比宋江强到哪里去,孙小五这番话里子面子都占了,他强作笑颜,“你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有你这样的头领,是梁山一大幸事!”、
娘的,好想把孙小五拖出去砍了!
于是高铭借着晁盖的话头,又发言了,“寨主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一个带兵头领该做的,朝廷中的jūn_duì 中互相倾轧,上级军官抢走下级将士军功的事情时有发生,让将士们寒心。但是咱们梁山绝不可以这样,我要大声宣布,这次下山借粮,功劳是史进、杨志、鲁智深和武松等几位头领的。”
本来是商量扈成和扈三娘的处置问题,转眼间,孙小五就借着场地开上了表彰大会。
晁盖和宋江算是发现了,不能叫这厮得到开口的机会,一旦要他说话,就指不定把人带到哪个沟里。
可现在晚了,所有人都看孙小五表彰的几个人,让他们十分有颜面。
鲁智深摸了下自己的光头,有点不好意思,“行了,行了,都不要看洒家了!”
武松见识过人情冷暖,尤其被张都监陷害,更懂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孙小五这话正戳到他心坎里。
花荣见状,心想怎么能只叫高铭夸别人,别人也得夸夸他,于是道:“军师此言差矣,你虽然没有亲手擒获一个敌方将领,但是带领大家走出祝家庄盘山路机关的却是你,当机立断不要杀扈成扈三娘,把他们带上梁山的,不怕连环马相救另外一队借粮人马的也是你。”
花荣说完,秦明、孙立、解珍解宝齐上阵附和。
孙小五的人救宋江的兵马是事实,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想到被花荣当着众人的面给抖落了出来,宋江颜面不保,气得一阵头晕。
花荣的话,一时激起层层波澜,大家都暗自思忖,确实,别管是绑架人质还是什么,孙小五的确借到了粮,而且还救了宋江人马一把,怎么看都是他占上风。
“没错没错,军师果然足智多谋。”
史进更是道:“军师真的一眼就看破了白杨树的机关,除了他之外,真的没人发现,就连扈成也说他不知道。”说完,还看向一旁的扈成。
作为人质的扈成,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承认是真的。
于是再度掀起了互相吹捧的风潮。
晁盖实在受不了了,这聚义厅不是让你们开吹捧大会的,他冷声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孙小五获胜了,但是毕竟钱粮还没上山,大家稍安勿躁,等扈家送来钱粮,让孙小五坐第二把交椅不迟。”
那钱粮肯定是会送上来的,除非扈太公愿意看着唯一的儿子身首异处。
孙小五坐第二把交椅已经板上钉钉了。
众人在晁盖宣布完,各自散去。
孙小五更是放出话来,“等扈家的钱粮一上山,就犒赏兄弟们,并给有功劳的头领们发赏银。”
真是别人有多痛苦,自己就有多快乐。
——
扈三娘和扈家的管家下了梁山,星夜回到扈家庄,将梁山的要求说了,扈太公反倒松了一口气,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马上叫下人收整粮食,打算给梁山送去。
就在扈家不分昼夜的打包粮食牛羊的时候,祝家却派了祝龙过来。
那祝龙一见到扈太公就宣布:“我们庄主不希望你们给梁山送粮,要知道,你们把粮食上送去,岂不是让他们衣食无忧,更加危害乡里了。”
扈太公气得肝疼,“我花自家的钱救自家儿子,与你们何干?亏你们家祝彪还和三娘有婚约,两家算是姻亲,你们竟然能袖手旁观。”
祝龙只是语气轻蔑的重复道:“老太公,你不要因小失大,送了钱粮给梁山,养虎遗患。”
扈太公恼道:“那你们就动手去救我儿如何?”见祝龙不搭腔,愈加生气,“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从进门跟我说话到现在就没半句敬畏。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教训。”
祝龙从鼻子里哼了声,“你是想论事还是想挑理?论事就好,若是想挑理,李家庄的李应,来我们祝家庄生事,被我弟弟一箭射伤,如今还躺在床上,你也想那样吗?”
这时就听咣当一声,原来是在屋内听着的扈三娘蛾眉倒竖的走了进来,“祝龙,这里是扈家庄,你最好不要放肆。”
祝龙轻笑一声,“我不与女流之辈计较。幸好梁山把你放了回来,若是留你在山上久了,我真不放心叫你做我弟媳了。“
这句话暗示着什么,饱含了如何歹毒的猜忌,直将扈三娘气得嘴唇发抖,“你再说一遍?祝龙,你敢与我去外面比试几招吗?”
扈太公不想女儿再出意外,忙拦着,“罢了、罢了!”对祝龙下了逐客令,“你给我出去!”
祝龙蔑视了fù_nǚ 一眼,“之前的婚约,我们祝家要好好想想。”
扈太公怒道:“我们扈家才要想一想,等梁山危机过去,我去找你父亲好好说说。”取消算了,本来说好的生死同盟,结果女儿儿子被捉,祝家根本不出力。
祝龙根本不怕,他家原本也不想娶扈三娘,更想要个知书达理的闺秀做媳妇。
“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追悔莫及!”
等祝龙走了,扈家人连夜准备了梁山要的钱粮数目,派人送到梁山泊前。
梁山的人划船来到滩前,点清了数目,数艘船只载着钱粮离开,只剩最后一艘船的时候,才将在船舱里的扈成叫出来,送他上岸,船只则划进芦苇荡不见了。
扈家管家见到公子,顾不得多说,忙叫他骑上马,一众人往扈家庄回。
却不想走在半路上,就见妹妹和父亲各骑着马,身上多少带伤,和几个家里的庄客们正往他这边骑来。
两伙人打个照面,扈成惊呼:“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扈太公哭道:“晴天清晨,那扈家庄和官府的人突然冲进咱们庄内,说要锁我们进大牢,说咱们扈家庄勾结梁山贼寇,你已经在梁山落草了,我们运粮是打算搬家去梁山。我和你妹妹好不容易冲出来。不要废话,快跑吧,后面还有追兵。祝家庄跟禽兽无异,咱家落难,袖手旁观就罢了,还联合官府吞并咱们。”
扈成赶紧掉转马头,与妹妹父亲一起跑,他们也没另外的去处,一咬牙,干脆到了梁山泊前,叫着要上山。
他们恨梁山吗?恨!
但是他们更恨祝家庄,如果在祝家庄和梁山中选择一个,他们宁愿选梁山。
而且他们已经被官府追捕,除了梁山无处可去。
祝家庄落井下石,毁他们庄园,此仇不报非君子。
——
高铭正在清点扈家庄送上来的粮食和肥羊,就听喽啰来报说:“扈太公、扈成、扈三娘说他们被官府追杀,要投奔上梁山。”
扈成不是昨天才放走么,怎么又回来了?
高铭心里纳闷,但既然人家想上山,就上来吧。
他一进聚义厅,就听扈太公在骂祝家,“他们不是个人,早就知道他们想吞并我们扈家庄,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动手!他们有了官府做靠山,朝我们下死手!”
高铭朝一脸颓丧的扈成和满脸疲惫的扈三娘摆摆手,“又见面了。”
扈成和扈三娘一副想死的样子。
高铭径直走到最前面,坐到了晁盖旁边的交椅上。
这时宋江也走了进来,看到孙小五坐到了寨主旁边的第二把交椅,最后活生生的忍住了上去的冲动,在一旁和头领们一起站着。
高铭听着扈太公诉苦,心里不由得纳闷,祝家庄和程万里搞什么,怎么把扈家庄给逼上梁山了?
难道这是程万里自己的小九九,让官兵铲除梁山,让祝、扈、李三庄自相残杀,清除地方豪强?
否则解释不了祝家庄和官府的操作。
扈家庄的钱粮除了给梁山的和他们带出的一部分,带不走的良田佃农,基本都被祝家庄吞没了。
暂时看来,祝家庄是最大的赢家。
果然他们三庄也逃不了同室操戈的命运。
扈太公骂得太激动,加上一路颠簸,整个人直发晕,于是高铭就叫喽啰带着三人下去休息了。
等他们走了,众头领开始讨论这三人是真投奔梁山还是预谋当细作,如果是真投,就留下,要是抱着当细作的想法,就结果他们。
扈成功夫一般,扈三娘是个女流,扈太公是个吃干饭的,如果把他们三个杀了,他们带上梁山的银两直接收入了梁山库房,简单省时省力。
晁盖和宋江都一脸凝重,大意就是,“之前咱们下山借粮的风声已经走漏,就怕这扈家人不是真投,而是打算在梁山生事,做祝家庄的内应。”
高铭认为这扈家人就是走投无路才来的梁山,但他现在不能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开口保三人,万一他们在梁山待得不舒服,搞出什么事来,他跟着吃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