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提过,朝廷的征榷制度是极为严密的,然而这种体现只普遍存在于繁荣的大城镇。偏远的县城、山村,除非是官府有意管控,否则百姓自酿自卖的现象都是普遍存在的。
基于此,官府为了酒税的增收,则会对买扑的大商户提高酒税。
先帝在位的晚年,江淮地区的酒税繁苛,商户们对此都颇有怨言。而官家即位后,改年号为明启的第二年,也就是两年前,便下令禁止各地增加酒税,同时各地统兵的官员不得再兼管酒榷事务。
然而诏令下来后,各地执行的却不是很严格,当地的酒务还是会借着各种理由增加酒税。
宋玉延寻思着酒课也是这些官员的政绩之一,而且还有利于他们中饱私囊,朝廷要求定下等额的酒税,不得随意增加酒税,他们自然不乐意了。
可是在今年的四月,官家再次下令,命令三司统计各地的酒税,然后取中间值,并以此定为统一的酒税标准,要求各地严格执行。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这回可跟两年前不一样,毕竟两年前都是各地的标准,地方官员都有各种办法提高酒税作为当地的标准。如今全国各地都统一标准了,酒务的官员即使再不乐意,也不得不严格执行。
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酒课定额了,他们却还有增加酒税的办法——他们把目光放在了先前一直没有理会的民酿民卖的小买卖上。
之前在州府治下二十里外都允许自酿自卖,而且百姓没有通过酒坊买酒、也没有买官府的酒曲,所以酿了多少酒,官府是不清楚的,也就没有收他们的酒税。
等酒课定额的诏令下来后,酒务便不允许百姓自酿自卖了,哪怕是在小村庄,自家酿了酒,只要有人告发他买卖,酒务便能捉拿他。
许多百姓都害怕被定罪,所以要么不敢再酿酒,要么老老实实去交酒税。
孟水团因为偷偷卖酒被乡里人告发,所以酒务捉拿了他,还借机勒索他将之前卖酒没交的税给补上。
孟家明知酒务有意刁难,可是为了孟水团的性命,却不得不砸锅卖铁凑齐了钱交给酒务。
孟水团最终被放了,可孟家的日子却一日比一日难过。
和孟家一样情况的人家还有很多,加上一些天灾,底层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如此过了一年,在明启五年,一些遭受苦难又怀有野心的人便开始在明州一带犯上作乱,他们不敢打出造反的旗号,只能跟土匪似的,专门劫掠路过的商队、富户。
随着加入作乱队伍的人越来越多,孟水团也因爹娘病死而备受打击,心怀怨恨治下加入了作乱的队伍。
原主平日混迹市井,认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其中就有不少无赖跟孟水团一样加入了作乱的队伍,不过原主却忙着解决温饱问题而没有加入。
孟水团也找到了她,然后百般劝说,她也没有答应。
一年后,因明州知州一直没能解决民乱的问题,以至于传到了朝廷那里,所以朝廷调了另一位知州前来处理。新知州到任后,立刻着手解决民乱的问题,他的作风强硬,做事雷厉风行,许多作乱的人被抓的抓、杀的杀。
为了起到警示的作用,新知州严惩了作乱的人,同时凡是有一些作奸犯科的行为的地痞流氓也一并严惩。
原主因为跟孟水团和那些地痞流氓走得近,加上被邻里告发她盗窃的行径,所以她也成为了那些人的“同伙”,被处死了。
……
原主一直都对自己死亡的事情心怀怨怼,以至于这段记忆都特别阴暗,宋玉延基本上能不翻阅就不翻阅。
这会儿因为孟水团的出现而翻阅了,她的心情就十分微妙了。
要说这件事其实孟水团也是受害者,然而他毕竟是选择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原主虽然被牵连,但因其身不正才会给了官府捉拿她的罪名,所以可恨又可怜。
如今已经到了四月,官家估计已经在开始准备酒课定额之事,相信不出半个月就会定下,然后最迟在五月会传达到明州,要求酒务严格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