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一见这名叫“录方”的人,若是对方的学识、才华确实不错,他倒是可以跟对方交流一下。然而自己的身份又让他有些犹豫,毕竟他初来乍到就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会不会有人认为他玩物丧志呢?
左右见刘绰似乎有难题未解,便想替他解决烦恼。
刘绰也没打算让底下的人帮他找人,而是闲聊的时候稍微提了一下“录方”这个留青竹刻艺人。
手底下的人正好担心没机会亲近这位新知州呢,便发现此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叫“录方”的人是什么人,不过上司这么喜欢这个人的竹雕,那他们自然要想办法去办到的。
可是等他们在竹雕行找了一圈,却找不到一件出自“录方”之手的作品,他们也难免有些生气:“我还不信我翻遍明州都找不到了!”
很快,明州府衙正在收集一个叫“录方”的人的留青竹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竹雕行的人的耳中,他们有的人不甘放弃这样出名的机会,于是便假冒了“录方”,雕刻出一些留青雕,然后交给了府衙的人。
府衙的人兴致冲冲地跑去刘绰面前邀功。
刘绰本来因为公务繁忙而忘了此事,经人这么一提,他才又想起此事来。
虽然他不是玩物丧志之人,不过既然底下的人都找到了“录方”的留青竹刻,那他就看一看吧!
不过这一看,他的脸色便有些古怪了:“你们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左右很快便回过味来了——上峰这话分明就是在说,这不是真品!
他们又急又气,他们还没见过“录方”的留青竹刻,哪里知道这是别人忽悠他们的?!
虽然刘绰没怪他们,不过他们还是生气地抓那个假冒“录方”的人到衙门问罪。
这事传出去后,别人更加好奇了:这录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知州想找到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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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枝从买菜的邻居街坊口里听了这事,心中一跳,别人不清楚“录方”是谁,可她却是知道的!
她强压下心中的忐忑,等卖完了菜,便去了宋家找宋玉延。
宋玉延送笋儿去读书后,笋儿往往早上出门去,晌午才能回来,故而唐枝来找宋玉延的时候,宋家只有一大一小俩姐妹在家。
唐枝这会儿过来,正看见一个小萝卜头躺在宋玉延的怀里撒娇:“大哥,你最近都好辛苦的呢,可是家里没有纸了,我也不想让大哥为了买纸给我练字而劳累!”
变着法想偷懒耍滑头,真不愧是饼儿呢!
宋玉延脸上带着笑容,从容而自信:“没关系,大哥可以造纸,不用担心没有纸。”
饼儿:“……”
唐枝也数不清小萝卜头对上宋玉延这是几连败了,反正每次饼儿想偷懒,宋玉延总是能寻到法子治她的懒癌。
看见唐枝来了,饼儿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道:“大哥,唐姐姐来寻你了,肯定是有要事相谈,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帮你督促叶子姐姐读书画画!”
说完,她就往唐家跑了——即使她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可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速度。
唐枝见宋玉延并没有追上去把饼儿抓回来,只是嘴角噙着笑,一副宠溺的模样。她知道,饼儿这一年多性格变得开朗多了,而且从以前的小貔貅也慢慢地学会了和别人分享,这都是这人身体力行,为弟弟妹妹所带来的正面影响。
“宋大郎会造纸术还是会拿钱‘造’纸?”唐枝打趣地问。
宋玉延笑道:“都会。”
宋玉延会造竹纸,不过造纸的工序很复杂,也费时间,而她目前恰巧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她宁愿去买纸,也不自己造纸。
至于为何不造纸去卖,因为她一个人造纸的效益太低了,眼下造纸的都是大作坊,往往动用十数人,耗时三四个月才能造出一批纸来。她一个人,懂技术又如何,没有人力,想要靠造纸为生,何其艰难。
唐枝:“……”
原来这人是认真的吗?她还以为她是在哄骗小萝卜头!
唐枝都想问她到底是还有什么是不会的了!
她最终没能这么问出口,毕竟她来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追问宋玉延的底细的,她道:“你最近可是招惹到了衙门的人?为何大家都在找‘录方’?”
宋玉延一愣,很快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笑道:“大抵是,我出名了。”
唐枝对她这么敷衍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你出名了,这州府在找你的消息都传到了我们县来了呢!”
随即她又松了一口气,“看你还笑得出来,大抵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原来这么匆匆赶来,还是因为担心她!宋玉延心里一乐。
她见这小丫头要走,忙叫住她:“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唐枝道:“你平日也不用表字,只有在竹雕上会留下表字,所以,兴许是竹雕之事吧!”
“聪明的小丫头。”宋玉延笑着点头,“确实是。”
唐枝不满她又喊自己“小丫头”,但是这回心里很好奇宋玉延接下来的话,便没跟她计较,而是斜睨她,一副“你想说就说吧,我勉强配合你”的神情。
宋玉延稍微满足了一下她的好奇心。不过她没说这事跟唐浩根有关,否则这丫头又该怪他们有事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了。
“你是说,新知州很喜欢你的竹雕,可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录方是何人,所以让底下的人去找你的竹雕,但是大家找不到,反而对你越发好奇?”
唐枝三言两语总结了宋玉延的话。
“这只是我的猜测。”宋玉延道,本来她想着刘绰可能会通过县令、唐浩根这层关系找到她,可是她也没想到州府衙门的人还有这种操作,而且无意之中还给她营销了一波。
唐枝有些无法理解刘绰的思路:“他想知道录方是何人,直接问明府不就得了?”
宋玉延笑道:“知州或许并不是有意为之,不过底下的人多会胡乱揣摩上峰的意思,恰巧这位知州是新上任的,底下的人也想摸清楚他的喜好,所以才会有这些事闹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