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唐枝!”
唐枝正在院子里扫地, 听见那把欠揍的声音, 一抬头便看见宋家的宋大郎正趴在她家的墙头笑嘻嘻地看着她。
宋大郎送头上摘下一根稻草,故意地在墙头扬了扬, 想要挑衅唐枝。后者看见她又出现在自家范围内, 自是生气地抓着扫帚就跑了出去:“快走开!”
宋大郎一溜烟的跑回自家, 笑容越发放肆, 她大喊道:“你来打我呀, 有本事就过来!”
“宋玉延!”唐枝气炸,却又不能真的过去揍人。
“你还骂我没礼貌,你瞧瞧你,原形毕露了!”宋大郎一如既往地嘲笑道。
“你!”唐枝提着扫帚就过去了。
这时, 巷口里一群孩子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在巷道里奔跑:“宋大郎,扫把星, 克父克母克六亲, 克死六亲克邻居, 唐家哥哥没了爹,唐家妹妹没了娘, 哭着喊着要爹娘……”
一个孩子撞到了唐枝的身上, 还一个劲地朝她笑。
唐枝心口憋了一股气,骂道:“到别处玩去!”
孩子被吓哭了,而他的娘跑了出来,不悦地看着唐枝:“你这小娘子怎么回事, 欺负小孩算什么?克死你娘的人在那儿呢!”说完,便指着趴在自家墙头的宋大郎。
唐枝有些委屈,眼睛和鼻子都不受控制似的开始发酸。
宋大郎朝那妇人做了一个鬼脸,还故意说些从别的混子那里学来的下流话,气得那妇人拉着自家孩子回了家。
“喂,唐枝,你可别哭鼻子了,很丑!”
唐枝闻言,眼泪都给憋回去了,她气恼得直跺脚:“谁要哭鼻子了!你才是,被人骂扫把星,别回过头就躲在家里哭!”
宋大郎问她:“你不怕吗?”
唐枝愣了一下,反问:“怕什么?”
“怕被我克死啊!”
“怕啊,所以往后要是再来我家门前闲逛,我见一次打一次!”
宋大郎哈哈大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唐枝看见宋大郎大笑,心里忽然就有些慌张。她很想说,她不怕的,因为她知道真相,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伤人的话。
“其实我知道的,我娘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之所以被骂扫把星,那都是——”唐枝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宋大郎的笑声便戛然而止了,她抬头望去,四周却已经没有了宋大郎的身影。
唐枝一下子慌了,“宋大郎、宋玉延!”
身子突然受到一阵摇晃,唐枝一下子惊醒,垂坐起来后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她自己的房中。
窗外透着些许亮光,她在朦胧中看见睡在身旁的妹妹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显然,她是被妹妹摇醒的。
“阿姊,你一直在叫宋大郎,你是梦见了他吗?”唐叶问。
唐枝一愣,良久才从梦中缓过神来,只是那股情绪依旧笼罩在心头,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迷茫。
“没有,只是梦见了一些往事。”
唐枝想起来了,那里面的大部分场景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甚至是她口不择言说出来的那句伤人的话。所以自她知道真相,也学会自己判断事情的真伪后,就再也不曾用这事戳宋玉延的心窝了。
“阿姊……”
唐枝兀自沉淀了片刻,也有些想开了,她笑道:“真的没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天空渐渐明亮,唐枝也没了睡意,她干脆爬了起来开始干活。见家里的水缸快见底了,就提着桶去打水,来到义井处,她发现前面耸动的人影似乎有些眼熟,近了一看,却是宋玉延。
宋玉延也发现唐枝了,朝她露出了标准的微笑:“唐小娘子,早呀!”
唐枝也回以笑容:“嗯,你也挺早的。”
宋玉延因她的笑容而微微一怔,经过昨日的一场默契的合作,这小丫头终于肯给自己好脸色看了?
宋玉延今早起来打水后,很明显地能感觉到左邻右舍对她的态度变化,虽然不会很热情,但是一些人也会喊她一声“宋大郎”。
她认为,这都是唐枝的功劳,若非唐枝肯配合她演戏,又肯站出来替原主说话,那效果肯定不会这么显著。
其实唐枝这么做,又何尝不是改变了自己对宋玉延的偏见?也正是昨日,她们成功地抓获了陈二鸣,从而在她的心里,便算是对宋玉延过去的行为做一次了结。
“昨日陈家没再去你们家闹吧?”宋玉延问。
“没有,眼下陈二鸣被关在衙门等待案件审理,陈家人没有这个胆子来我家闹事。”
唐枝知道,陈二鸣是初犯,所以处罚并不会很严厉,最多就是让陈家损失点财务。不过日后他们家怕是也很难在这儿抬头做人了,要是厚脸皮的,当然会佯装无事,可陈家大哥还要担心自己的工作会受影响,所以陈家不一定能在此待下去。
果不其然,在陈二鸣被衙门审理完后没多久,陈家一家便搬离了兴贤坊,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有人说他们去了州城,也有人说他们去了别的县,众说纷纭也没个确切的消息。
当然,大家也并非真的关心他们搬去了哪里,只不过人都有八卦之心,偶尔会谈及拔了。等时间一久,大家都忘了有这么一户人家了,唯一还记得的是偷谁家的菜都好,千万别偷唐家的。
唐家往田里撒生石灰的事情也有一些不好的话传出来,大意是吃了唐家的菜可能会死人。而唐枝用绿油油的菜叶告诉他们撒生石灰的好处,宋玉延也雷打不动地每天从唐家买一点蔬菜,这么下来,不出半个月,谣言便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