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天暖得早,阴历的二月初,秦漓家里种的茶已经开始冒出小嫩芽,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采毛尖儿茶了。
听魏爹说茶挺好卖的,喝的人不少,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布衣百姓都喜欢喝茶,提神醒脑,作用多多。于是到了采茶的季节,镇上会有不少人去卖,销量也挺好的,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所以当初她娘才舍下了几块地去种茶,当时不少乡亲还笑话她娘,后来挣到了银子大家才闭了嘴。
这茶好是好,只可惜只有长开了两三片叶子后才能采,也只能反复采过两次,顶多三次,过后就没用了,所以银子也只能赚一季的银子,不能长久的赚,很多人都舍不得地,种的人也就少。
可是秦漓不太爱喝大茶,只喝毛尖儿,毛尖精致细腻得多,味道也好,但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喝毛尖。
她在小山坡上看了茶后,天已经蒙了灰,这一片土地要贫瘠些,就因为这样当初分田地的时候她家的地要多一些,这些地方都没什么人种菜,经过的人也少,这到了晚上人就更少了。
之前也只有李西檬每天会按时从山上摘野猪草,平时都没咋碰上人,只有一次看见刘大琴从山上下来。
现在西檬不上山去摘猪草了,她又站在最上头的茶地里,上面一眼望得见底下,底下却望不到上头。举目四望间,还真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吹过,茶叶林沙沙作响,有些渗人。
可惜什么事儿她没有遇见过,压根儿不怕这些,哼着小歌儿,闲跨着步子往回走。
“秦漓,你唱的是什么啊?真好听。”
窸窸窣窣的茶叶响动声中夹杂着一声幽幽的赞扬,她顿了顿,若不是回头看见李楠在自己身后,她当真以为自己碰鬼了。
“哦,是你啊。”
李楠痴痴一笑,他看见秦漓来了这茶叶山上,就从另一边的一条路给上来了,躲在茶树底下已经好些时候了,见秦漓要走,这才钻了出来。
他的头发被茶树刮了几下,稍显得有些凌乱,但是不难看出今朝是精心打扮过的,干净整齐的衣裳,一般只有去镇上才会穿这种没有补丁的好衣裳,在村里几乎没人舍得穿,而后,脸上还打了一圈腮红,红扑扑的像个桃子……
秦漓不禁一个哆嗦,腮红实在是叫人恶心,要不是天还没有黑尽,晚上看到多吓人啊!还好李西檬不弄这些倒霉玩意儿,不然可真叫她吃不消。
她也不想问他在这里干什么,直觉告诉自己该赶紧回家去。
前脚刚抬起,李楠后脚就追上来了,他展开双手拦着她,直逼着问:“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秦漓:???
面对李楠执着的眼神,她还是回答了,十分确认,毫不拖泥带水:“不好看。让开,你不回去我要回去了。”
“我不让,我哪里不好看了?就算比不过全村儿,但至少比李西檬好看吧。”
秦漓嗤笑一声:“你怕是对好看有什么误解,你好看不关我的事,你不好看更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喜欢你,就关你的事!”
一听这话,秦漓觉得脑仁子发疼,一把挥开拦着的人,直接走人。
而李楠却不服输,大力扯开自己的衣裳,扑上去抱着她的后腰:“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嫁给你做小的,我不介意,我真的可以不介意。”
秦漓顿感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对待正常人的客气,现在连这一点客气也被消磨殆尽了。她毫不留情的扯开李楠,像丢块烂了的白菜一样把人甩开。
“你不介意我介意!”
李楠天旋地转,扑嚓一声跌坐在枯茶叶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漓,眼眶唰一下红了,自己脱到肩膀下的衣裳也没往上去拢:“为什么,为什么!”
“不可理喻!”
秦漓懒得答他的话,感觉浑身惹了一身骚,嫌恶的走人。李楠却又上来缠着她的脚,她扯了扯脚,李楠抱得更紧了,无可奈何之下,她正想一脚把人踢开,身后却响起了声音。
“妻主,你们……”
她猛的回头,李西檬还做着爬山上来的姿势,连脚都没有跟上另一只脚,直愣愣的看着了眼前的一幕,不知该做何反应。
“西檬,不是……”
李楠见着突然出现的李西檬先是惊了一吓,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些末不开脸面,可转念一想,反正都看到了,得不到秦漓,也要气死他。
他突然放开了秦漓的腿,趴在地上大声哭,直打断秦漓解释的声音,哭了一会儿,生怕李西檬看不见自己垮着的衣服一般,还故意拉了拉。
哭声凄楚:“西檬,你跟我评评理,我今天到山上来摘猪草,天快黑了准备回家,谁知道在这里碰到了秦漓……她,他,竟然把我拦住推在了这茶树林里……”
“你说,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一个还没有出嫁的男子,以后该怎么办啊!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李西檬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一语不发,掉头就往山下跑。
秦漓连忙追上去,李楠又去抱住她的脚:“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滚!”她一脚踹开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脚的人。
“西檬,你别跑那么快,下山危险。”
李楠看着比李西檬跑得还急的人,对自己大吼,对李西檬却细语关切,登时是真的哭了。
秦漓在山脚下的田坎上追到李西檬,窄小的田坎既让她不敢去拉他,也让她没法子转到他前面去,只得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西檬,你听我说,我并没有对李楠怎么样。那都是他胡说八道的,我在山上看茶,看着时候不早了就准备回去,谁知道李楠突然跑了出来。”
“我把他推开,想回去时,他又缠着我的脚。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你千万别误会。”
秦漓不停的说,不停的解释,李西檬可算是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尖,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他还是抱住你的脚了,我都,我都看见了。”
“我知道二哥喜欢你的。”
秦漓听他说的话,细细捉摸:“那你是相信我跟李楠没什么吗?”
他起先在家里做好饭菜,高高兴兴出来去叫她回家吃饭,正在兴头上爬上去,结果一头撞见了这么个场景,李楠衣衫不整的在那里又哭又喊,要是换做以前他还不明白李楠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会当是被打了,但他已经成了亲,经历过了人事,霎时间确实容易误会。
心头的难过和委屈一股脑儿涌上来,他伤心的只想跑,可一路颠着跑下山,他脑袋才算是清醒了一点儿,李楠说他上山摘猪草,怎么没有背篓,而且还穿那么好的衣裳,他记得那件衣裳他在家里都没怎么舍得穿过,只有上镇或者是那家有酒席在穿出去的。
仔细一想,他便觉得是冤枉妻主了,一定是李楠在作妖乱说,可是自己都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便一直往前走着,现在又听到秦漓的解释,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我,我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