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画和烟年带着一众女婢惊叫着追了出去。
屋中的欢愉随即一扫而空,清冷寂寥,只余无忧仍呆立在原处。
清俊的背影宛如深山古寺中的雕像,久久未曾动弹一下,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屋外欢声笑语。
那娇声如阵阵如鸢啼凤鸣,一下一下撞击着无忧的佛心。
潋潋幽甜,软玉温香。
如梦似幻、如雾如烟。
无忧的手不自觉的开始微抖,修眉微蹙,俊眼紧闭,额头竟微微见了汗,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澄静安然……
心魔隐现。
手中的佛珠飞快的转起,《心经》如行云流水般从无忧的唇中倾泻而出。
屋外娇声远去,不知过了多久,无忧才平静下来。
可是,却已汗湿衣衫,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从未有过的狼狈。
无忧眼神惨淡。
“师傅,您当年送我下山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佛珠裂,心魔……”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了无忧的唇边,无人听闻。
……
沈瑶林一个冬天没有出来,却像是在大牢里关了三年一般。一旦放出来,整个人浑身轻松,像是要飘起来一般,实在是太快乐了。感觉天也蓝、树也绿、连花都分外美了,空气都充满了甜味。
有一种老子又活过来的感觉。
“我终于出来了……”,沈瑶林叉腰仰天狂笑。
什么淑女不婆女的,仪态不仪态的,沈瑶林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她觉得她若是再憋下去,她就要憋疯了。
“女公子,您这是……”
烟年在后头捂嘴偷笑。
她们也为女公子开心。
“走!看父亲和兄长去!”,沈瑶林大袖一甩,颇有一种又可以祸害天下的霸气。
“遵命,女公子。”
院中女婢齐齐娇声道。
众人拥着沈瑶林一路欢声笑语的往主院而去。
主院书房中,沈父和大公子沈琼树正在讨论沈瑶林前几日命人送来的厚厚的一本《大齐农作物细则》,正详谈着,便已经听到院中喧嚣之声。
彼此无奈又宠溺的看望了一眼。
能在他们商议正事时,在书房外喧哗之人,不是雁奴又会是谁?!
满府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
虽说无奈,可是,能再次听到雁奴这样开心清脆的笑,沈氏父子都觉得舒心无比,压在心头一个冬天的大山总算被搬开了。
“父亲,兄长,您们在做什么?”,沈瑶林推门而入,巧笑倩兮,古灵精怪。
“在选为你推行良种的田地啊……”,大公子沈琼树点了点桌上那本厚厚的《大齐农作物细则》,一脸的宠溺。
妹妹雁奴已经做得如此详细了,哪怕是他们这种庶物农事不通的人,都能看懂。只需按照这本书上所写的来做就好。
沈瑶林恍然。
沈瑶林遇刺之前,这本书就已经被她弄得七七八八了。遇刺后她休养了一个月,沈千予在规定时间内抄写完了《齐民要术》。
她又乖乖养了一个月,在无忧的同意下,每天可以忙上一个时辰,终于在《齐民要术》的帮助下,完善了这本书。
交给了沈氏父子。
“可不是,现在已经是春季了,都错过了诸多时间。若是再不抓紧,就要浪费一年了……”
“良种可已选好?”
“父兄打算在哪里耕种?可是良田……”
沈瑶林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烟年和宝画在后面心中直叹气,这可才刚出来,怎么就又谈起正事了?
她们好像又看到了女公子疯魔工作的那几个月。
心有余悸啊。
“良种已经选好。”,接话的是沈父,“现在要订的是……究竟在哪几个地方进行耕种……”
“除了洛阳附近沈家的田庄之外……”
沈父打开大齐地图,用手点了三个地方,“我和你兄长还选了这几个地方……”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沈瑶林懂。
算一算,乱世还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就要到了。
那时,天下大乱。
洛阳也并不安全。
天下群雄,逐鹿而起,大齐处处战火,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那时的沈家还不知会搬迁流离到哪里。
粮食也不能都跟着走。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为沈家留下活命的机会。
只是……
这三处……
沈瑶林心中颤,神色复杂的抬眼看向自家父兄。
父兄是觉得这三家最有胜算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入世即历劫,既然是劫……如何堪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