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 一般的赏花宴, 基本上客人到齐后,便会上酒上菜上歌舞伎。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后。
歌舞伎便会退去,真正好玩的行酒令便会来了。
这酒令,有通令有雅令。
通令就是比试运气。
比如猜色子、划拳、花鼓令之类的。
而雅令则是比拼文才的。
像谢府举行的赏花宴自然是通令为辅、雅令为主。
今天谢府广发请贴, 几乎来了半个洛阳城的人。无论是学识渊博的大儒、还是稍有文采的青年男女通通都来了。
沈瑶林还看到有一些人甚至是自备笔墨书简, 就等着有精品诗文爆出来后, 迅速摘录。
还有一些痴迷‘京城三杰’的世家女公子们,她们坐位稍远,可目光火热,热情无比。若不是怕丢了面子,恐怕早已经尖叫起心仪公子的名字来。
沈瑶林无意比较是她家兄长‘琼楼’公子沈琼树的粉丝多一些、还是‘枕山’公子谢行之的粉丝多一些、亦或是‘玉郎’楚北决的粉丝多一些。
她关注到今天前来参加谢府赏花宴的几乎全是各大世家的人,最次也是庶族, 寒门学子则是一个都没有。
沈瑶林有些好奇, 喃喃自语:“怎么没有寒门学子呢?”
今天可是‘京城三杰’都在的日子, 极其难得。
若是能得到‘京城三杰’的评价,立刻便会声名雀起,是晋身最好的时机。往日沈家办宴席或是清谈会时, 不知有多少寒门学子会慕名而来呢。
“陈郡谢家, 祖上曾任车骑将军、荆州刺史、北平大将军……一流世家、名门贵胄,岂会与那些平民结交,凭白的污了自己祖上的名声?“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身。”
幽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是楚北决的声音。
似是自语又似是在给沈瑶林解惑。
语气中还带有一丝淡淡的不屑和嘲讽。
士庶之分, 犹如天隔。
沈瑶林虽然知道她不应该与楚北决有半分牵扯,可是,楚北决说的真的是出乎沈瑶林的预料,她仍是止不住的望了过去,想要看看楚北决是不是说真的。
明明谢行之是那样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啊……“可是,那些寒门学子之中亦有惊彩绝艳之辈啊……为何不能结交?”
没有鲜新的血液带来生机,只死守着尊贵的血统,最后只能是在乱世中腐朽糜烂。
只可惜,这次楚北决并没有给她回应。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沈瑶林的一个错觉而已。
“咳……雁奴……谢家是‘九品中正制’忠实的拥趸者。”,他家怎么会自降品格,去请寒门学子?!不只是谢家,一流世家如琅琊王家、兰陵萧家、陈留袁家……等都是不会请的。
可以说整个世家大族,就几乎没有会请他们的。
只有他们沈家这种不热心于政治权利、一心做学问的清谈名家才会去请这些人来。
朝闻道、夕可死已。
他们才不在意那些人的出身。
对了,除了他们沈家,还有一个奇葩。
那就是曾是皇族出身的楚家楚北决。
不过,倒也能理解。
据说,楚家开国先祖是个豪放不拘之人,求贤若渴,只要是真正有才能,可不论出身皆可出仕。
那是个百花齐放的时代。
沈琼树其实心里十分倾慕。
‘九品中正制’?!
沈瑶林眉头微蹙。
九品中正制的危害,沈瑶林是知道的。
它出仕唯门第血统论,哪怕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只要你是生在名门贵族,都可以出仕在朝堂占上一个位子。
彻底堵住了底层人上升的渠道。
而各大世家互相联姻,把持朝政、圈禁大片良田、封锢山泽、囤积数不尽的钱粮……上层穷奢极欲、纸醉金迷、奢华成风,朝中滋生**、党争不斗,却无一人向下看看百姓早尸骨累累,不堪重负,哀鸿遍野。
这种‘九品中正制’已经在大齐持续百年,到了齐恭帝这一代,‘九品中正制’的种种隐患已经避地避,彻底爆发。
乱世的到来,已经不可避免。
犹如沉睡了多年的火山,一经喷发,便是惊天动地。
沈瑶林担心的是,如果谢行之是‘九品中正制’的忠实拥护者,那么得到了天女的他如果真的打败了男主楚北决,那还不是由一个齐恭帝换成了另一个谢恭帝?!
天下百姓又能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忧伤了……她知道兄长沈琼树有意为沈家寻一位明主投奔,以期能在乱世中得到明主的庇护。
如果是以前,虽然沈瑶林惧怕楚北决,可是,楚北决却是最后的赢家。
想都不用想,她肯定要怂恿兄长选楚北决。
大树底下好乘凉。
现在,男二谢行之身旁有女主相伴,这下胜负如何,就不是沈瑶林能猜透的了……她也不知道该做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