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泽先移开视线, 把桌上的保温盒收拾了。于褚以为他想走,道:“今晚住我这边吧。”
白越泽道:“我开车回去。”
于褚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一点多。他微微挑眉:“我现在还能把你怎样?”
白越泽停下动作, 看向他:“你不是让我滚么。”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于褚说,“留下再帮我做两顿饭, 就当是你还我的。”
沙发上的人被烧得有些憔悴,脸上还带着昨晚上的伤, 因为生病的原因看上去没有了那身刺,不再咄咄逼人的, 反而显得很无害。
即使如此, 白越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只小白兔,最不济也是被剪了指甲的狐狸, 哪怕没了武器, 也能轻而易举玩弄人心。
但于褚说得对, 他欠他的。
那天于褚从树上把他接下来,领他回家。一个礼拜的时间, 恰恰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找到足以跟家里继续保持平衡的筹码。
之后种种抛开不提,单这一个礼拜, 他很感激他。
“我要上去睡觉了,”于褚说,“好困。”
白越泽把保温盒的盖子拧起来, 没有再拒,只道:“再量下.体温。”
于褚好像早就料到他会答应,笑了笑,听话地拿了体温计,塞到腋下,坐在沙发里消化鸡汤和粉丝,整个昏昏欲睡。
白越泽去洗保温盒,一起身,于褚也跟着起来,还裹着他的毛毯,尾随到厨房,靠在冰箱上看他。
他不打算自讨没趣,也不开口,随他看着。
于褚站着又看困了,打着哈欠,把体温计拿出来,自己不看,就递给白越泽。白越泽看了一眼,三十九度二。
他道:“再吃粒药。”
于褚道:“不想吃,睡一觉就好了。”
白越泽皱皱眉,于褚又道:“你还睡客房好不好?”
“行,”他说,“再吃颗药。”
被劝了两次,于褚跟耍无赖的小孩似的,似乎终于心满意足了,翻出感冒药来就着剩下的冷水吃了一颗,上楼回房间。
白越泽被他半夜吵醒,这会已经没了睡意,在楼下收拾了一下客厅才上来。
于褚此刻正光着上半身站在衣柜前,可能是被汗湿了衣服,重新找出一件背心,随意往身上套。
因为房间里没开灯,他的身体被外面的走廊灯印着,只照出了一个隐约的棱廓。白越泽不经意地看到一眼,心跳却猛跳两拍,脑子里瞬间想起了昨天这人在自己身下的模样。
他迅速挪开了目光,快走过房间,却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于褚已经换好了,又在打哈欠,没什么精神地上了床,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白越泽。
他顿时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尴尬和别扭——他以为于褚是故意的。
那人连晚安也没道,大约是真的不舒服,上床之后便没了动静。白越泽站了片刻,驱走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轻轻地帮他带上了门。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客房里还是老样子,大约是定期有人打扫熏香的原因,被子里依然带着那股清松木的味道,跟于褚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白越泽躺在里面,失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闻到于褚散发着热意的皮肤,如果用牙齿轻轻地咬,就像在咬一块偏硬的软糖,那人会发出分不清快意和痛意的低吟,说不定还会恼怒地挠他几条指甲印。
不能回忆,越回忆便越鲜明。
他想大概是因为药性的原因吧,他从来没有跟人那样痛快过,明明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却仿佛从头到尾被另一人牵着走,失控,彻头彻尾的失控……
于褚现在喊过疼,发过火,生了病,看起来似乎无所谓了。白越泽装成一样的风轻云淡,自己却知道他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那人公开承认过的男女友那么多,大概早就习惯了,昨晚只是他无数个风流夜晚中不太愉快的一个。
他跟江哥……说不定也睡过 ,杜明江多半喜欢他,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好友。
白越泽翻了个身,强迫自己把大脑清空,像几个小时前那样艰难地想进入睡眠。于褚十二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其实他还没有完全睡着,沉沉浮浮之间,明知道这个电话不能接,却还是犯了傻,接了,还跑来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起眉,把被子拉过头顶。
一夜光怪陆离,白越泽醒来的时候有人在轻轻拍他,他肿着眼睛睁开眼,脸色很差的于褚蹲在他边上,道:“八点了。”
白越泽“唔”了一声。
“白导,我有点饿。”于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