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褚道:“满意。杜总,你开个价吧,多少钱一股?”
杜明江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会议室里的空气都快要凝结了,财务总监尴尬地立在最前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良久,杜明江摆摆手,让他先回座,刚好秘书送茶进来,将刚泡好的铁观音轻轻摆在于褚桌前,道:“请慢用。”
杜明江没让他走,而是让他站在边上,问于褚:“我新请的秘书怎么样?”
小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紧张地看向杜明江的方向。到了房间里面,灯光明亮了许多,于褚抬起头,看见他白衬衣领子上面带着不明显的痕迹。
他脸上的笑意收了一些,道:“杜明江,你越活越回去了么?”
“是啊,”杜明江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大概疯了,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于褚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会议桌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又扫过边上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的秘书,道:“你们先出去,我跟杜总单独聊几句。”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纷纷起身往外面走。徐秘书大约是明白了点什么,有些恍惚地看着于褚的脸,直到于褚加重语气道:“还留在这做什么?”
他僵硬地离开了会议室,把门带上,里面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于褚看着杜明江,从椅子里站起来,往他的身边走了两步。杜明江抬着头,瞳孔中倒映出来的人突然捏紧了拳头,毫无征兆地朝着他挥了过来。
杜明江毫无准备,将将用手挡了一下,被一拳砸在了颧骨上,半边脸瞬间变麻。于褚咬着牙关,揪住他的衣领,低骂了一句:“杜明江,你真他妈是个混蛋,”这回砸向了他的另一侧脸,杜明江伸手挡住了他的拳头,反扣住他的手腕,又被于褚抽了回去。
很快变成了双方面的互殴,两人像是被戳破了巨大气球,此时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仪态,于褚下手狠,杜明江下手快,会议室眨眼间一片狼藉,椅子倒了一地,文件散得到处都是,他们身上都挂了彩。
于褚被抵在了会议桌上,他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潮,喘着气,一身狼狈,杜明江也没好到哪里去,左脸肿着,下巴处见了红,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几乎要瞪出血来,一字一顿地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于褚,我好恨你。”
于褚抬脚去踹他,把人踹回了主座的椅子里,这一下让杜明江弯下了腰,靠在椅子里,捂着伤处,却突然耸动着肩膀笑了起来。
他仰起头,一边笑一边擦下巴上的血,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于褚同样带伤的脸。于褚花了几分钟平息自己的呼吸,重重地坐回了另一把椅子里,抽出一根烟来,却没找到打火机。
杜明江把打火机扔在桌面上,于褚去拿,他却按住了另一头,哑声道:“一物换一物。”
于褚看了一眼他的惨状,把自己手里的那根烟扔了过去,重新抽出一根,点燃了用力地往肺里吸了一口。
短暂的平静,两人带着满身的伤,沉默地抽着烟。
“你什么价格买入的,我以两倍的价格买回来,”于褚说,“这是我妈的公司,你知道它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动那些手段,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杜明江沉着脸说:“我说过会送给你,只要你跟白越泽分手。”
“哦,”于褚冷笑着咬住烟蒂,“杜明江,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没摸清楚我的脾气么?”
两人之间隔着烟雾,看不真切彼此的眼睛。
于褚低声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受拘束,你越要挟我,我便越要那么做。青鸢现在在你手里,我今天来了,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哪怕我把它毁了,也不想让你痛快。”
杜明江闭了一下眼睛,扶手上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他仿佛又站在那个充斥着香水味的化妆间里,18岁的于褚一身戏服,高高地绑着马尾,身形消瘦,眼神凌厉,高高地坐在桌子上面,居高临下地问他要不要做个交易。
那时的他也在发抖,想把眼前的人从高桌上拉下来,解开那头的长发,让他在自己身下喊他的名字。十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于褚依然是于褚,就像手里握着的一把沙,握得松了怕丢,握得越紧却流得更快。
他的确快要疯了,或者早就在过去的某天里丢了理智。于褚是带白越泽来的,哪怕是来青鸢、也许最后一次跟他开这个会,依然带着那个男人,连一点虚假的幻想都不肯给他。
杜明江口腔里全是血腥味,混着尼古丁的焦味,苦得他舌根都在发麻。他拉到极致的神经在慢慢回缩,疼痛变得很漫长。
他道:“我好渴。”
于褚看向桌上那壶铁观音,刚才的斗殴没能砸碎它,却砸碎了配的四个杯子,现在只剩下两个,他一个,杜明江一个,刚刚好。
于褚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举到嘴边。杜明江的目光穿过烟雾,见他又把杯子放下,问:“要把我迷晕了绑走,还是恨到想让我一命归西?”
杜明江没有说话,一段很漫长的沉默,他道:“你觉得会是什么?”
“那就打个赌吧。”于褚看着他,“你敢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