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海浪似乎越来越大了, 穿过隔音极好的墙壁和玻璃,再传到房间里的两人耳中, 已经只剩下摇篮般温柔的轻响, 如同大海呢喃着的安眠曲, 一下一下,最是能让人一夜好睡的声音, 却被他们毫无察觉地隔在了被子外头。
于褚的手心慢慢也热了起来,甚至开始出汗, 他的声音拉得很紧,道:“有点疼。”
白越泽皱起眉, 也跟着心疼了起来, 环住他想往后退,伸手去摸边上的抽屉:“我记得应该有……”
于褚把他的手腕又抓住了,按在了掌心里, 眼睛在黑暗里面发亮。
他哑着声问:“这都有备, 给谁备的, 嗯?”
白越泽大脑发烫,反应迟钝, 过了几秒才听明白于褚的意思,呼吸跟心跳一同收紧,舌尖处尝到了一点心虚的甜。
“不是我备的, ”他解释道,“有人在打理这套别墅,每个月定期过来打扫……唔。”
于褚在他小手臂上咬了一口, 咬得毫不留情,很快便火辣辣的疼,估计一口就留了印。
咬完,又安抚般地摸了两下。
白越泽的掌心贴上他的后颈,把他拉到身边来,反过来问他:“还疼吗?”
“好点了,”于褚含糊地说,“好热。”
这里很靠北又靠海,已经近五月,却依然没什么暖意,早晚冷风簌簌。白越泽怕于褚着凉,睡之前没有关壁炉,整个房子里都是暖的,暖得他们都在出汗。
于褚把被子掀掉了一半,低头去看下面动弹不了的伤号,两人的瞳孔中目不转睛地映着对方隐约的棱廓,心脏像是被穿了线,细细密密地,把他们亲密无间地串在一起。
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多,于褚筋疲力尽,走到床边大口地往胃里灌水。白越泽撑起身,本想去拿另一个杯子,于褚弯下腰来,堵住他的嘴唇,喂他喝了一口。
白越泽没喝够,道:“还渴。”
于褚笑,把杯子塞进他的手里,道:“自己喝,我要去洗澡。”
人走了,进了浴室,白越泽跟他分着喝完了一杯,也起了床,去客厅里关掉壁炉,把杯子里重新添满温水。
于褚换了一套新的睡衣,运动过后有些累,很快找到自己舒服的位置,倒在枕头上。白越泽问他:“要不要吃半颗安眠药?”于褚摇摇头,小声道:“好困,不吃了。”
白越泽把人搂过来一些,跟自己贴着。于褚这会乖得像拔了刺的刺猬,连姿势都没变,就这么靠着白越泽,呼吸很快就变得悠长。
失眠的人睡着了,白越泽却因为时差原因,睁着眼睡不着觉。外面的海浪和身边人的呼吸混在一起,起起伏伏,一远一近,慢慢跟他的心跳频率重叠到了一起。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晚上,于褚浑身是伤,同样筋疲力竭,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明明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却依然紧紧皱着眉,梦里面气恼地低骂着什么。那会已经到了后半夜,白越泽身上的药效过去了,心乱如麻,就着外面的灯光打量于褚的脸,想的却是现在亲总不会再被咬了吧?却在刚碰到他嘴唇的时候,被狠狠地回咬了一口。
想着,他低头亲了一下身边人的额头。
于褚睡得很沉,连睫毛都没有动弹一下。白越泽悄悄勾起嘴角,这回得寸进尺,又碰了一下于褚的嘴唇——因为睡前喝了水的原因,他的嘴唇是湿润的,又软又暖,梦里面无意识地抿了抿,哼了一句:“别闹。”
白越泽心满意足,“嗯”了一声,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些。
早上于褚一直到八点多才醒。
时差也是一方面,心态调整也是一方面,他已经很久没有自然醒过了,起床的时候好像连骨头都在发酥,上半夜那些可怕的噩梦已经被忘在了脑后。
白越泽在一楼的厨房里煎鸡蛋,于褚洗漱完,靠在台柜上,一边看白越泽做早饭,一边吃切好的黄瓜片。
总共就一条黄瓜,切出来不到半盘的片,本来想夹在吐司里面,眨眼就被他吃掉了大半。白越泽把盘子放进柜子里,顺便把柜门带上,道:“去,客厅等,马上就能吃了。”
一回生二回熟,等吃等喝的事情干多了,便越发的心安理得。
他坐在沙发里看早间新闻,白越泽在厨房里做早饭,新一天的阳光又照进来,他像是几百年没晒过太阳的生锈机器,幸福地发了五分钟呆,视线黏在厨房里的那个背影上,看着美人儿端菜出来,围裙还没解,敲敲桌子,道:“吃饭了。”
于褚坐下,拿起勺子,突然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中。
一个比他小四岁、又帅又年轻又会做饭还很有钱的男朋友……
白越泽看着他:“怎么了?”
于褚搅着眼前的麦片,道:“小白啊,你到底喜欢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