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褚看了一下手表, 六点三十分。
他开始考虑换一个新的住址,最好能离他们两个都远一点, 远到除了排演以外都找不到他。
白越泽把手里的袋子递到他手里面, 于褚没接, 白越泽拉住他的左手,把袋子的绳放他的手心里。
东西很轻, 黑色的外壳,金色的小丝带缠着, 看起来很高档。于褚抬头望向他,他道:“本想昨天想送给你, 一下班你就走了。”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很轻, 里面还带着点委屈和埋怨,视线也目不转睛地直盯着他,盯着他的嘴唇, 还有喉结。
于褚微微皱眉, 把袋子重新递回去:“我不要。”
“褚哥, 是我赔你的,”白越泽不肯接, 又将东西推了回去,“你打开就知道了,只是以同事的名义赔给你。”
于褚看了他好几秒, 想起昨天的杜明江,心里那个疙瘩又哽住了他的心口。他道:“演完《化蝶》,你出国, 我治病,我们各走各的,都是敞亮的大道,你又何苦非得吃我这口回头草?”
白越泽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勉强笑了笑:“不要这么绝情吧。”
于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想问到底是谁无意、谁绝情?
但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吵得够多了,连动手的次数也足够了,他实在不想再掰扯这个,转身朝自己车上走。
白越泽拉住了他的手腕,攥得死死的,像是护士要扎针时绑的橡胶带。于褚回过头来,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低声问:“是因为昨晚跟杜明江相谈甚欢么?”
于褚道:“对。”
白越泽的手还在收紧,眼神好似要把他剥开来一口一口嚼碎了吃掉。于褚抽了好几次才把手抽出,手腕的地方被握出了一个红印子。
他没有再看白越泽,大步走到车上,把袋子扔在后座,脸色难看地点了火。白越泽沉着脸站在旁边,他看得心里发闷,一脚油门想要加速离开,那人却突然走到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
于褚这时已经加到了四十几码,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于褚这一瞬间心跳都快停了,背上一层白毛汗,猛地把刹车一脚踩到底,轮胎跟地面摩擦出难听的锐响,最后将将在他身前停下。
停了车,他靠在驾驶座里,瞪着车前的人,缓了好几秒才重新感觉到心跳。
他把车窗摇下来,骂道:“你他妈疯了吧?!还要不要命了!”
白越泽走到他车窗边,弯下腰来,道:“褚哥,我车没油了,你带我吧。”
于褚心脏还在飞快地跳,手心里全是汗,现在依然一阵阵的后怕。白越泽已经绕到副驾驶,伸手去拉车门。于褚本就没有锁门,车门开了。
他系好了安全带,于褚还没有开车。
白越泽偏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笑道:“我来开?”
于褚咬紧牙关,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松开刹车的时候小腿都在抖,低声骂了一句:“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身边的人“嗯”了一声:“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你说得对,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你,”于褚泄愤般地用力点火,却不敢再把他赶下去,怕他又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顶着一张骗人的脸,长了一颗又冷又疯的心,我怎么就以为你是纯情的小白兔?”
白越泽沉默了几秒,道:“我是。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跟杜明江两个人。”
于褚听到他说“杜明江”三个字便心里发涩,不管事情过去了多久,自以为已经变得多冷静和绝情,只要一想起那些场面,心里都像割了刀子。
爱得越深,割得越疼。
于褚紧闭着嘴不愿再说话,但他不想理会,好不容易坐上车的白越泽却偏要说给他听:“我从小感情就来得慢,喜欢上了便一直喜欢,隔得远也好,聊得少也好,都不要紧。”
于褚冷笑:“怎么,命都不要了,就为了跟我聊你多么喜欢杜江明?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白越泽当作没听见,继续道:“你把我左胸膛里面的那个玩意夺走了,哪怕你现在揉碎了丢回来,不想再要,它也会赖在你的身上,我决定不了它。”
于褚一脚急刹,停在了红灯前,扭头瞪他:“我现在很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不该叨扰你暗恋你的男神,不该撩拨你,不该送给你睡觉。至于你左胸膛的那个玩意,我曾经是要的,现在不想要了,请你带走滚蛋。”
两人在车厢里对视。
白越泽慢慢地笑,形状漂亮的眼睛弯起来,苦中作乐般地说:“于褚,你明明还在乎。”
于褚吸气,呼气,眼前的红灯变绿,他尽量冷静地平稳起步。
他是他妈的在乎,但是在乎又怎么样?
白越泽道:“那天你跟那两个小姑娘去星巴克,杜明江跟我说有事情想聊,把我叫到了休息室里面。”
于褚眼睛泛红地听着。
“我本以为,他是想告诫我,把我劝退,但是他对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你的话,他说,你用情的时候能有多深,断情的时候就能有多绝情,不信可以试试。我刚察觉到不对,他已经低头亲住了我。”
于褚听得太阳穴直跳。
“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想认真地跟你开始,于褚,你认识这么久,我不是那样的人。”
于褚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半响,哑声道:“白导,我认识杜明江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