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泽整个人都一震, 睁大眼,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杜明江冲他笑, 缩回了手, 目光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房间有一段极短的、煎熬的沉默, 白越泽心跳极快,张嘴想要说什么, 却发现自己的声带是干的。
他从来没有预料过会从杜明江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现在喜欢的是于褚,还是眼前这个相识已久的男人?江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自己?因为不喜欢他和于褚在一起吗?
“我上次遇到了《纵酒狂歌》的编剧,他说这个剧本最开始是专门为我编的, 后来严导又做了修改, 把单男主变成了双男主,才有了我跟于褚的合作。”杜明江说,“不管怎么样, 谢谢你, 白导, 在圈内难得能有这么单纯的互相欣赏。”
他用的词是“互相欣赏”。
白越泽盯着他的眼睛,他的五官不像于褚那么张扬, 较深的双眼皮,不长但浓密的睫毛,瞳孔颜色很黑, 不朝光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般,大部分时候都让人感觉看不透底。
他还没有说完,短暂的停顿, 微微笑着,又道:“于褚同样也很欣赏你,他那个人,我猜你也了解了些,爱起来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深情专情,一心一意,待哪一任都像是此生挚爱——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情史?
“我比你认识他要久些,见他谈过好多次恋爱,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一段前后无关,没头没尾的话。白越泽猜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是要让他从于褚身边滚远点么?
杜明江:“所以,他现在能有多爱你,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能有多果断。白导,你可以想想。”
他的声音慢慢放轻了,白越泽压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脏,视线往下移,没有再直视他的眼睛,道:“我知道。江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杜明江很复杂地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在他身边看得多了、想得多了,想得晚上睡不着觉,怕他又跟别人跑了,又怕他哪天对我也跟那些人一样。
“我有时候倒挺羡慕你,我在剧里亲他,他便咬我,恶狠狠地让我不要乱来,可那天你在化妆室里睡觉,我撞见他偷偷地吻你,小心翼翼的,碰一下,连舌头都不敢伸出来……”
白越泽这回听出意思来了。
他几乎汗毛倒起:“你说什么?!”
杜明江道:“我说我很羡慕你,想什么时候亲他就什么时候亲他,还能跟他上.床,晚上抱着他睡觉。他这回应该是在下面吧?真难得,你知不知道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白越泽的脸色变幻不定,不敢置信、震惊、然后慢慢夹杂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还有连自己都没品出来的慌乱,全部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煮成一锅往头顶冒火气的粥。
杜明江,和于褚。
他早就该怀疑了。那些绯闻、炒的cp、日常互动、生气争吵……
但他没法接受,甚至说不上来是为了谁。他的呼吸在杜明江的话里面变得粗重,脸色发沉,声带紧紧地绷着:“那天在舞台上,你亲他,是故意的?”
“是啊,”杜明江承认得坦坦荡荡,冲他笑,“白导,我一直想问,被于褚主动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说着,他伸手捏住了白越泽的下巴。
白越泽还在想他话里面的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有那么半秒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半秒的时间,杜明江的脸在不断的扩大,他的眼睛里带着清晰的报复的快意,嘴角扬着,神情里带着痛苦过后的疯狂,却又克制的、甚至可以说绅士地低头堵住了他的嘴唇。
白越泽整个头皮都一炸,皮肤上迅速涌起鸡皮疙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推,杜明江已经把他整个扣进了怀里,毫无□□、跟陌生人没两样地吻他。他的嘴唇冰凉,唇形很薄,与于褚截然不同,仅仅是那么一碰,白越泽好像坠入了冰窖里,上半部分烧着怒火,下半部分冻着失望,怒不可遏,失望透顶……他的手肘狠狠地撞向了这人的肋骨。
杜明江闷哼一声,被撞得松了手,连退几步,绊到了饮水机,把饮水机撞得危险地摇晃几下,倒了。
“嘭”地一声巨响,桶装水溅了一地,白越泽用力地擦自己的嘴唇,杜明江撑在桌子,痛苦地弯下了腰。
“你们怎么不进去?”
于褚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白越泽猛地扭头去看,门口站着两个女同事,一个化妆的小姑娘,一个舞美的小姑娘,一人拎了星巴克的袋子,正不知所措地立着不敢进来。
于褚走在她们后面,这时才走到门口,看了看她们两个,又转头去看房间。
里面只有白越泽和杜明江,地上全部都是水,阿江弯着腰看不清神色,白越泽脸色苍白,对上他眼睛的刹那挪开了视线。
于褚的心猛地一沉。
化妆的小姑娘道:“我去找人把地拖一下,于老师,您……”
于褚拉住了她的衣服。
他微微眯起眼睛,提着袋子的手用力捏在了一起,一股熟悉的、极度不好的感觉正在不停地酝酿。化妆师慌乱地还想走,于褚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字一顿地沉声问:“你走什么?看到什么了?”